咬了咬唇,康卿妧道,“没有这名头就没有好了,被那些名啊利啊拘着,拥城反倒不自在,他从前一心为你卖命,娶的妻室也是你那个娴妃安排的,一辈子不顺心随意,倒不如彻底换个活法儿。”
“好了好了,你愿意冷着他也没关系,待他回来叫他每日跟在你身后,求到你消气为止,至于拥城的事情,那还早着呢,大不了让他给思朝做伴读,任谁也不许小看了你们母子。”
待第二日安宁将舞阳公主请进宫来,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一遍,妇人一时惊得说不出话,起初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谬,只当安宁是诓他的,就连荀域作保她都不信,怕他是被蛊虫噬了心智,糊涂了。
直到安宁把康卿妧被人陷害,生产时伤了身子的事情说出来,舞阳公主才慢慢接受这一切都是真的。
“若是提前不知,宫里怎么会派人给她接生,怕是康卿婉早就计谋得逞了,姑母,这一世许多事情我们都是因为早有预料,所以才能提前防范的。”安宁见她情绪有些不稳,忙叫人递了盏茶给她。
“比如水利,比如商贸,再比如和你叔父那一战,你都是算好了,是不是?”眼眶里一下就蓄了泪,推开来人,舞阳公主上前一步握住荀域的手,“你过得这么苦,为什么不跟姑母说,为什么还会中了那贱人的算计,叫自己中了蛊毒?”
“姑母,朕从前并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不然也不会叫她安排合适的人选给拥城为妻,”轻咳了几声,荀域费力将她扶起来,“若是能再早些,阿爷也不用死,好在荀境这辈子不是个傻子,朕已经很欣慰了。”
“荀境从前是傻的?怎么傻的?”
“姑母还记得阿爷病后有日我被人行刺,荀境替我挡了?”
“记得记得,”点了点头,舞阳公主继续道,“可我记得当时是你的手被砍伤了,荀境什么事儿也没有。”
“那是因为我醒过来,接住了那刀,不然,刀刃应该是落在荀境的脑袋上,宫里给他治了许久才保住他一条命,人痴痴傻傻的,可不是如今这等fēng_liú样貌。”勾起唇角,荀域的笑容发苦。
“我记得那时,秦王每每见到婆母,总是会喊阿娘,您纠正了他许多次,后来干脆放弃了,说叫娘就叫娘好了,哪怕日后他无法娶妻生子,没人管了,您也养着他。”康卿妧适时说了一句,只叫舞阳公主愈发相信他们说的确实是真的。
“荀境出生后不就他母亲就死了,他连生母的样子都没见过,自小跟我长大,刚学会说话便唤我做娘,这件事我没跟你说过,你不可能知道。”擦了擦眼泪,再看向康卿妧便不似之前那般不耐了。
“好孩子,为了韩昭,辛苦你了。”
“无妨的,许是我无福,重活一世也保不住这段夫妻姻缘,只希望婆母劝劝小公爷,叫他将拥城留给我。”康卿妧求着,她待舞阳公主一直敬爱有加,这次离家出走是她唯一一次忤逆对方,如今事情说开了,那点子隔阂也就烟消云散了。
“不不不,”握着她的手摇着头,舞阳公主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既然事出有因,自然是情有可原,“你是关心则乱,他是不知好歹,这事情不怪你,且这样的事,说与谁听都是不信的,你们没有告诉他肯定也是有顾虑。”
“卿妧你放心,孩子自然是不能离开母亲的,至于韩昭那儿,我必叫他给你赔不是。”
“婆母.....”康卿妧不想要他的道歉,就是不想看见他,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葛。
未等她说话,舞阳公主便转了话头,“陛下,可是你既然知道昭儿在西边会涉险,为何还要让他去呢?”
“姑母真偏心,还是心疼亲儿子不是。”荀域看她哭的可怜,忍不住逗逗她,“放心好了,这次没有危险,省得他总是想去,干脆成全他。”
“这次的事若是成了,以后便再不用忧心他了,到时候他愿意去戍地也行,愿意留在京都也行,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陪着他。”
一想到韩小公爷日后的惨状,安宁和荀域相视一笑,都颇为期待。
离沈冷栀生产的日子越近,荀域便越支撑不住,上元节也没办法带安宁去看灯,她便像从前在南国时一样,把那些灯挂在庑廊上,每盏都不一样,叫人抱着拥城和思朝一盏一盏去看。
和北国这边一片和乐的景象不同,西凉好似炸开了锅,蜀国的影卫皆被韩昭押解到戍地,尤其是那个大总管,被打得皮开肉绽,没少吐露早年干下的龌龊事,还有一些宫廷秘辛。
韩昭无意牵连蜀地,只将那些跟沈穆有关的放了出去,顺着边界处一路传到京都,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假变成真。
赫连晏收到弹劾沈穆的奏折越来越多,多到他不得不杀人泄愤,以儆效尤。
可偏偏这些人像是烧不尽的野火,一批又一批前仆后继,不知是得了什么人的授意,还是心心相通,一个个都来找他的麻烦。
对于一个自小便不被看好的王爷,只凭心腹死士,攻得下王位,也很难守得住这富贵,那些老臣跟他都不亲近,自然不希望他当权。
且他惦念的还是打仗,而不是通商,自继位以来虽是派出使臣到过各国,却没有与蜀国、北国任何一国的陛下交好,还因为沈穆把外交关系全得罪了,朝中上下人心惶惶,愈发凝聚不起来。
连沈穆都觉得头疼不已,他们这是中了人家的计,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