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域在书房吹了好一会儿的风,田心忙着把韩昭送走,再回来时,发现男人正伏在书案上,对面的窗户大开着,冷风呼啸,竟也没有冻醒他。
“许是想吹吹风散散酒气,睡着了就忘了关了,谁知道后半夜就发起高热来,殿下,是奴才伺候不周,奴才该死。”胖胖的内侍官满脸哀怨,嘴上着该死,心里可是不想死的。
“本宫看你也是不想活了,怎么,长信殿就你一个喘气儿的,竟让陛下一个人,万一出了事儿怎么好?”
“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没有管束好下面的人,”言毕委屈巴巴看着安宁,声道,“陛下不许长信殿有宫娥,都是些内侍官,自然不够细心。”
安宁被他气得笑了出来,伸手使劲戳了他脑门儿一下,“你的意思是本宫的错,哈,本宫心眼儿,叫陛下受委屈了是不是?”
两个人吵着,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忽然就翻了个身,把后背冲着他们,是嫌弃他们了。
瞪了田心一眼,安宁示意他退下,自己一个人留在殿中伺候荀域。
待男人醒来的时候,看见她满脸怨念地瞧着自己,酒意顿时醒了大半儿。
只余头疼。
“怎么了,是谁气着朕的皇后了。”起身将胳膊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想要去揉她的头发。
一把打开,安宁凶巴巴地道,“荀域,你长本事了是不是,喝的那么醉,又没有去上朝,真是.....”
她一早穿戴齐整地去应付那些老臣,吓得大家还以为荀域又怎么了。
前几日刚刚“风寒”了一回,今又风寒,好像他多体弱似的,但若是实话实跟公爷喝酒喝多了,又显得太不正经了。
“他们喜欢看你上朝,不喜欢朕,”吃醋吃得乱七八糟,荀域想起前几日他训斥一个臣子,对方最后居然什么皇后殿下就从不这么凶,把满潮的文物都气笑了。
“可我不喜欢他们,我就想你好好的。”
荀域像是被塞了块糖在嘴里,甜的不行,想要亲她却被躲开了,“你喝了那么多酒,离我远点。”
“对了,你的康美人医好了,惦记着给你谢恩呢,你要不要见一见?”
安宁觉得他自是不会见的,正想借着这个机会叫他哄哄自己,却不想男茹点头。
“好。”
好?哪里好?好个屁!
安宁在心里腹诽,一张脸上的表情格外精彩,看得荀域想笑又不敢,自责之余还有些心疼。
“那臣妾就去派人把她请来,陛下念旧,真是让人感动。”
起身走了,她身子重了,可是从后面依然看不出有孕,肚子都在前面,这样干脆地转身,像是要带着肚子里那个一起跑了,惹得床上的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多时康映珠便从无梦阁来到了长信殿,一路上都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议论她憔悴的容貌,有人感慨帝王多情,还有人在猜测康家莫不是能翻身。
女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可心里却在窃喜,康家犯的是重罪,尤其是在摄政王之后,北国风声鹤唳,他们却躺在功劳簿上不知收敛,还叫荀域发现了西边戍地的事情,最终触怒龙颜,就算是全斩了也不为过。
但不知是因为荀域刚登基不想伤了这些老臣的心,还是什么原因,反正康家的人没死,而既然没死,就还有机会。这是父亲临行前托人告诉她的,她牢牢记着,几次在最难熬的时候她都动摇了,可是如今,她信了。
帝王多情还是无情有什么关系,大家彼此利用,不过是此一时彼一时而已。
就比如戚安宁,从前荀域待她也不怎么好,可是自从跟南国通商之后,便封后了。
来可笑,满宫里这么多人,她以为最聪明的沈冷栀却是最蠢的一个,什么北国才女,她呸,完全是失心疯。
康映珠虽然被禁足无梦阁,日子过得凄惨至极,可是宫里的事情她还是清楚的。
且等到见了荀域,她便会更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是在阴暗的地方待的久了,康映珠觉得连御花园都是暖的,亮的,哪怕现在已经是冬日了,她依然在长信殿外驻足很久,直至田心催促才走进那温暖如春的屋子。
主位上的男人像是怕冷,披了一件白色的裘氅,歪坐在位子上,一手执卷,一手抵在唇边轻咳,富贵慵懒,看似文弱,实则凉薄。
“康美人,还不快行礼。”
田心提醒了一句,康映珠这才跪下。
“妾身给陛下请安,陛下龙安。”
“你是在。”荀域淡淡地了一句,语气平常,并没有过分苛责,“病好了么?”
“好了,多谢陛下派人诊治,不然妾身怕是要死在无梦阁中了,妾身这条命,不,康家的命都是陛下给的。”抬起头来,康映珠着实不算美,却惯会演戏,“陛下是怎么了,妾身听闻陛下病了,很是挂心。”
眯着眼睛打量着她,荀域一直都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善于伪装,工于心计,易怒又自恋,好在惜命的很,不像沈冷栀那个疯子。
“你不挂心你的父兄,竟挂心朕,看来是真的知错了,也罢,看在皇后有孕的份上,朕许你寄封家书给你阿爷,快过年了,问他好。”
一丝狂喜从康映珠心里升起,她阿爷还有用,康家满门便还有救。
“多谢陛下,多谢皇后殿下,妾身一会儿就去给皇后殿下请安,一定会祈求殿下腹中孩子康健.....”
“请安就不用了,她有着身子,需要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