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既然他愿意苦着就叫他苦着好了。
辗转了许久都睡不着,终于还是起来去了花厅,冷战这种事,她总是比不过荀域的。
男人还没有睡,倚在罗汉床边上,见她来了也不话,只低着头。
“你在这儿做什么,不是告诉你我睡了,干嘛还要来。”且既然进来了,竟也不去哄她,不去解释解释,还要她过来,挫败感油然而生,几乎要恼羞成怒了。
“抱歉,吵着你了。”抬起头回到,荀域笑笑,眉头又忽地收紧,“只是有些不舒服,怕折腾你。”
“哪儿不舒服?”心软了几分,态度依旧不好。
“心口疼。”
安宁一下就吓着了,忙俯身道,“心口疼?要不要传太医?”
伸手过去,却被他一下拉到怀里,男人笑得促狭,让她知道自己上当了。
“荀域!”
“嘘,别吵,夜深了。”
“凭什么你不吵就不吵?”既是挣不开,便用眼睛瞪他,恨不得在他身上剜出个窟窿才好。
“我可舍不得让你生气,你有着我的孩子呢,”将手覆在她的腹上,荀域声音很柔,“我选康家,不过是给韩昭寻个替死鬼而已,你就当是他欠你的,要气也气他,别气我了。”
被他气得笑了出来,安宁使劲掐他,疼得他眉头都皱紧了才松手,“没出息,竟让旁人来抵罪,我不,我不想看康映珠翻身,若她阿爷在前线露脸,她定是要耀武扬威的,怎么,为了做你的贤后,我还要低声下气么?”
“你是想让康家死在前头,可现在沈穆不在,万一康家赢了呢?”
“不会。”荀域看着她,表情认真又严肃,“就算康家打赢了,我也不会让他们活着回来。”
他当然知道西凉没有那个被逼疯聊沈穆是不会赢的,但要叫西凉彻底老实下去,这一仗就必须要打。
因为沈穆的“死”,西凉的臣子退了一步,这一步对赫连晏才是致命的,他会因此脱离束缚,一条道走到黑,而战事是唯一能够结束他荒谬举措的办法,所以两国开战的结局一定要惨烈,要双方皆有死伤,那时候再搬出韩昭来,让西凉人看到北国耗得起,有人,有钱,这样他们的百姓才会怕,臣子才会怕。
怕到宁可造反也不能再让步于他,西凉乱了,北国便可常安。
“那沈穆,你留着他要做什么?”
既然他有这么完备的计划,沈穆就不可能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荀域将他掳来不是做座上宾的。
“他是这局棋里最重要的棋子,有了他,进可攻,退可守,是赫连晏的催命符,也是北国的保命符。”
安宁第一次觉得荀域陌生,哪怕重活一次,他们初相识时他种种举动也和从前不同,可安宁都没有觉得他这么难以接受过。
因为那时的荀域是温暖的,可现在的荀域,凉薄的叫人有些害怕。
“你明明有很多种别的方法,为什么偏要毁了一个人?”
荀域对她的不解既无奈又有些生气,松开了她,男人叹了口气,“不是为了毁了他,只是相比较他,朕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守护。”
“可你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你也一定能想到两全的方法,沈穆不是个坏人,难道我们不能好好跟他,让他投诚么?”
“投诚?你觉得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会重用投诚的将领,战场之上,忠心和信任是最重要的,他与赫连晏有过命的交情,纵然他知道赫连晏的癖好,也最多就是躲开,难道真的会帮着朕去打他么?”
“还是你要朕留着他,供着他,把他放在西边戍地,叫赫连晏一辈子投鼠忌器?呵,”荀域冷笑了一下,态度也变得有些差,“那才是没出息。”
“面子比人命重要么?不能叫沈穆去与赫连晏和谈么,赫连晏是为了成就他才挑起战事的,现在没人可成就,两方好好的不行么,我相信沈穆也愿意这么做的。”
“好,就算按你的,若对方提出要求,要沈穆回去呢,戚安宁,你活了两辈子了,能不能不这么幼稚,能到这个位子的人,都是没有恻隐的。”
“北国与他相比不重要么,韩昭与他相比不重要么?若为了他一个人,牺牲这么多,谁付的起这个责任,朕么?安宁,你为什么总是要护着他,就因为他救过你一命?”
越越生气,他不想再过一次那样的日子,不想再为了整个北国担惊受怕,也不想再为了旁饶死对人家的妻儿尽责,不能对不起韩昭,对不起拥城,更不能为了旁饶臣子牺牲自己的。
这才是一个帝王应该做的事。
“我只是觉得,既然重活一次,大家就都能好好的。”安宁刚开始回到南国的时候也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也会选择更重要的人来救,可是偏偏在她一颗心被焐热聊时候,那个焐热了他的人又亲手将这一切打碎了。
“重活一次,不过是为了换一些人去成全,这世间本就没有两全法,沈穆相比从前已经幸运很多了,虽没了大将军的头衔,却也不用做困兽之斗,你还要朕怎么做?”
“从前也是因为他跟朕要你,闹得满宫皆知,那些妃嫔才去找你的茬,云开来诉苦,这才导致你一个人留在胭云台,你不恨他,反而来怪朕?”
愣愣看着他,那样失望又带着怯意的眼神叫荀域无比厌烦。
“是因为我么,就是因为我,你对那些对你根本不会有任何威胁的人也要下狠手?”
气得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