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沉默不语……
顾云汐心慌了:“姐姐,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云汐,你别被那阉人的花言巧语骗了!”
突然,木门哗啦啦的乱颤起来,屋里的顾云瑶反应异常激烈,不停用拳头打门,声音凄切而愤怒。
“他在骗你!不要和他走!不要”
“姐姐!姐姐你听我说!”
顾云汐担心大姐过激的反应引来护院家丁,于是也在外面拍门,求她安静。
终于,顾云瑶折腾累了,靠在门板上喘气。几天以来没好好吃过东西,一个才满十六岁的女孩能有多大的体力?
“云汐,你太单纯,最易相信别人的话。我不清楚那阉人究竟想干什么,可是,你绝对不能跟他去。东厂……不是一个姑娘家该去的地方……”
惊甫未定,顾云瑶一边微微气喘,一边缓声劝告顾云汐。
顾云汐难过的低头,凄迷之声透过门缝传入了顾云瑶的耳中:
“可是,可是……你就要入宫了……往后,除了他,我还能依靠谁……”
顾云瑶猝然睁大了双眼,嘴唇抖动,欲言又止。静了一刻,她异常疲惫的闭了眼睛。
“姐姐,你信我!我到了那边学些一技之长就会离开。只要有生存的本事,今后不管去哪儿,我都能养活我自己。你千万要在贡院里等我,改天督主他心情好了,我就会再求他也放了你,不要再送你入宫!你千万要等着我!”
哎!我的傻云汐……
顾云瑶依旧缄默,一双杏眼涌上迷蒙的泪花。
顾云汐站在门前等了等,还是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想来是大姐真动了气。扁了扁嘴,她感觉好委屈。
“云汐……到了那边,记得照顾好自己……”
猛的,门内飘出顾云瑶隐忍却无奈的话音。
顾云汐即刻来了精神,表情欣然:
“是!姐姐,你放心吧!”
“我还有件事托付你……”
“你说,姐姐,我一定为你办到!”
“不管你何时动身去东厂,有机会的话,到昭狱找到赵安……告诉他,能出去的话,好好过日子,别再……别再想着我……叫他忘了我!”
顾云瑶沉缓无力的说着,声音越来越抖。忽而停顿,又一口气说完最后一句话,那干脆、利落的语气仿若她决然不变的内心。
“姐姐……”
顾云汐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劝慰的话。
常听人讲:有缘无份,是说两个相互喜欢、爱慕的人最后未必会在一起。此刻,观顾云瑶与赵安遥不可及的感情,就该被称作是有缘无份的吧……
“姐姐,你放心!到了东厂,我一定找到赵安。可是,你和他并非再无机会,你……”
“云汐,把我的原话带给他!”
不等顾云汐道完,顾云瑶再次重复刚才的话,这次语气明显重了许多。
“……是。云汐,听姐姐的话……”
顾云汐身子一颤,不敢再多说什么。
屋子里面,顾云瑶的声音变回原有的平静:
“好,你千万记住。去吧,我累了,想歇着了。”
“那……我先走了。姐姐,我还会再来看你。”
顾云汐不舍的离了门口,走下两节台
阶又回头向门那头张望。见屋里没有任何动静,便失落转身的离开了。
早秋的天黑得格外的早。幽邃的苍穹上沉浮着隐隐的雾气,星子的光亮明灭若现,有阵阵清凉的晚风从秋虫栖息的草间吹过。
这个时辰,幽筑贡院里外都掌起了灯火。烛光透过灯笼外层的红绡凌发出独特的璨红光亮,将这所皇廷院落的各处房檐、甬道装点得格外明朗辉煌。
冷青堂在东厅用过晚膳后准备返回东厂。几天未归,那边已经压了不少公务。
“督主爷,您走好。”
顾妈妈带领顾云瑾和几个家仆将他一直送到贡院的大门外面。
掌邢千户程万里早早备轿过来,率领了小队人马等在大门外面。
程万里跟随冷青堂的年头已经很久了。这个外形魁梧高大、方脸黑面的男人隶属番卫,一直对督主忠心耿耿,但凡督主交代事,没他办不成的。
看到督主从院子里面出来了,程万里赶忙上前施礼迎接。
“督主,都准备好了,请上轿。”
“嗯。”
冷青堂淡淡应了一声,几步下了台阶。走到轿子跟前,立马有侍从躬身掀起轿帘。
似有心事,冷青堂并不急于上轿,而是回身,双目频频向贡院里面张望。
程万里不明所以,以为督主有事吩咐。
“督主,有何不妥吗?”
“……没事,走吧。”
冷青堂正过身来,神情恍若落寞。刚要抬腿入轿,背后突传来一记清音:
“督主,等等……冷督主……”
顾云汐从人堆里钻出来细弱的身子,快步跑到轿子前面。她猝然的出现,令他双眼中神采一亮,失落的表情刹那间转为许多的欣慰。
眼前的小姑娘身形纤纤柔柔,头上侧挽了朴素的浣山髻,发髻的旁边只插了一枚简单的素银簪子。
眼下已是冷秋时节,她周身上下只一件过季的青色衣衫,搭配了葱白的百褶石榴裙。一段细长的脖颈袒露在外,光看着就使人感觉浑身寒凉。她的羸羸身躯在黑夜晚风的吹拂下微微颤抖,轻灵如一鸾单薄的纸筝。
“督主,我……我……”
刚刚去东厅里找,竟然没看到一个人影,顾云汐就从那里一路拼命的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