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葫芦儿——冰糖多呀哎!还有正宗的糖渍香梨,糖腌山药蛋蛋咯!”
“剪纸,窗花儿,春联儿哎,花样子多得多咧!‘五福临门’,‘年年有鱼’,‘鸳鸯戏水’,‘喜鹊登梅’,‘鱼跃龙门’,还有‘狮子滚绣球’咧!样样儿齐全,买三送一,买五送二咯!”
“年糕年糕,好大的个头咧!黄金白银年年高,又香又糯软掉牙咧!”
“鞭炮儿鞭炮儿咧!今年最新做出来的鞭炮儿咧,二踢脚,大地红,双响炮,财神灯,黑蚂蚁,红蚂蚁,紫金菊,万丈红莲,千尺电……引子长,还不潮,保证碎娃儿们玩儿得乐呵又安生咧!”
“最好的文房四宝咧……湖州的鼎堂遗爱,徽州的松山烟墨,宣州的千年寿纸,端州的老坑绝品……”
“拔火罐儿咯……刮痧推拿针灸咯……”
“宝记布庄上等布匹大杀价咯!漳州的素漳绒如今只要两钱银子就能买到一匹咯!漳州的花漳绒现在也只要四钱银子啦!苏州的织锦现在也只要五钱银子咧!这可是正宗的蚕丝哎——二色金锦,抹梭妆花,抹梭金宝地,芙蓉妆花儿,浮光掠影,三重锦……只需要花一匹白布的钱,就能享受最上等的待遇!”
“各位大妈大婶儿大姐大娘们,快来瞧瞧咯!我张小鱼这儿的货可是最新鲜的活鱼,是今儿个一大早就从张家庄快马加鞭运过来的最新鲜的活鱼哎!有扑腾扑腾的青鱼!有活蹦乱跳的草鱼!有肥美多肉的大棒子鱼!还有能把舌头鲜掉的鲫鱼咧!”
“哗……”
“哎哎哎……你推老娘干什么?!”
“哎呀!是谁踩到我的裙角了?!”
“啊呀……这儿好大的腥味儿啊!”
“咦?!姐你瞧瞧,这鱼看上去不错啊……一捏就知道是肥实的……肉呼呼的都是……”
……
终于——
“张小鱼……你有完没完?!”
话音刚落,只见那宝记布庄的蓝衣女侍拎着一根裁衣尺威风赫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银铃姑娘”,卖鱼郎张小鱼笑眯眯地朝她做了个揖,“且容我再多待一个时辰吧,最多一个时辰我就走。好不好?”
“呵,别说一个时辰了,就是半个时辰我们宝记布庄也容不得你在这儿胡闹!”银铃挥舞着裁衣尺向张小鱼示威。
银铃本就生着一张圆嘟嘟的娃娃脸,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褪的婴儿肥,连眼睛也生得圆溜溜的,娇俏的鼻子旁边儿还带着几颗雀斑,那一说话就是微微一动的几点雀斑,再配上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当真是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赵银玲!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怎么就胡闹了?!我看是你蛮不讲理胡闹撒泼才对吧!”张小鱼见赵银玲跑来搅合他的生意。心里也是闷闷的,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姑娘跑来杀他爹娘。他能给人家好脸子看吗?更何况赵银玲还用裁衣尺往他那新鲜的肥鱼身上直戳呢!这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不讲理?!我胡闹?!我撒泼?!我不要脸?!”赵银玲指着自己的鼻头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这圣安坊第一百零八号明明就是我们宝记的地方,你却在我们门口儿摆摊儿卖鱼,喂,有你这样的吗?还有。你卖那死鱼就算了吧,还弄得到处都是一股鱼腥臭,还把水泼得地上到处都是,要是把客人滑倒了,这倒成了我们宝记的不是了?!你就让大伙儿都来评评这个理呀!”
“什么死鱼?!一看你就是不懂行的!要知道新鲜的鱼本来就有鱼腥味儿!你不懂就别乱嚷嚷!”张小鱼脸红筋涨地辩解道。
“好好好,我不懂。行了吧……我呸!居然还跟姑奶奶狡辩,哼……这儿等会儿自会有人来主持公道!我不说话,且让你先嚣张一会儿罢了!”赵银玲叉着腰冷笑道。
“你……赵银玲你是不是叫衙役过来了?!”张小鱼咬牙切齿道。
“哼哼。坊市里自有规矩,不许乱摆乱放,这里是坊市,是青州府最热闹的圣安坊,不是你们张家庄来的那些乡下人。啧啧啧,居然还带随地买卖秽物的……”赵银玲小下巴翘的老高。还顺带瞥了一眼正欢欢喜喜地挤在那儿挑鱼的两个妇人,啧啧啧,一看那打扮就知道是乡下人,小地方来的,还真当逛圣安坊是在乡下赶场子啦?!赵银玲撇撇嘴继续道,“你不按规矩行事,我也做不了你的主,那我就只好让可以来做主的人来管管了!不然倒叫人家笑话我们青州府的人不懂规矩呢!”
“我我我……我跟你拼了!”张小鱼挽起袖子急吼吼地说道。
“快来看啊!乡下人打人啦!”赵银玲又是嚎又是扯的,倒把张小鱼弄得结结巴巴没了办法。
张小鱼是认识赵银玲的,准确地说,他们还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表兄妹,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闹成现在这样,那就是另一段故事了,后文会详说,这里暂且压下不表……他张小鱼,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又是个当哥哥的,总不能真的动手吧,于是他就只有往后躲——自家表妹那锋利的爪子他可是从小就见识过的。
张小鱼这一退,后面那两个妇人险些被撞倒,其中一个妇人趔趄了几下还勉强站住了,另一个可遭殃了,不仅被撞了,还一脚踩在滑不溜秋的地面上,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下可热闹了。
因为摔倒的这个人正是个孕妇。
“娘哎!你们俩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