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熟悉的骨笛声,二姐怎么会听不出是谁?!
是……是他回来了吗……
二姐强压下心里的狂跳和全身的颤抖,趁着坐在阴凉的茶摊儿上的当头,她斜着目光偷偷地在集市的每一个她能看得到的地方搜寻着……
一片熹微轻柔的阳光下。
一个杂草丛生苔痕斑斑的街头角落。
一袭半旧不新的青灰色布衣。
一位坐在小杌子上微微闭着眼睛吹骨笛的少年。
一脸的安静祥和,温柔淡漠,仿佛他永远都是那样的与世无争,来去无牵挂。
果然是他……二姐无奈地苦笑着——是啊,哑巴哥哥回来了呢。
他回来了,可是她却回不去了。
二姐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然后悄悄把无声的眼泪流进了心底。
她此时此刻的心里,简直可以说是五味杂陈。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声叹息,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无奈。
二姐的手紧紧扣着茶碗,眼睛直直地看着茶碗里满满当当的澄澈的茶水,然而她的心思却早已不知飘到了哪里。
她其实在想,要是她当时大胆一点,主动一点,积极一点,那他们现在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情景?难道是“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那般如诗如画的田园浪漫式人生?或者又会是跟着他四处流浪,过上一种放浪不羁寂寞孤独却偏偏又苦中作乐的——就是那种名叫“四海为家”的生活?
她相信,人生是环环相扣的,一时的际遇一旦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那么她以后的人生将会完全不同,进而,她身边的人。境遇也会发生天大的改变。
那么,一个人的生命,到底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还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有那么一瞬间,二姐犹豫了,困惑了,也迷茫了。
不过,很多年后,当二姐的人生经历了一路风风雨雨过后。她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有的人,就像他一样,天生就不适合家庭生活的。然而有的人,就譬如她于二姐,却是生来就注定了会有个归宿有个家室在等待她;有的人注定是枯藤老树昏鸦,有的人却注定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是啊,这就是命——而且还是人各有命。
“哎……你怎么了?!”大姐正在和五儿唠嗑呢。无意间却见二姐一个人坐在那里,神色有异,脸色苍白,还喘息不止,于是她赶紧停下和五儿的聊天,询问着二姐的情形。
五儿也被二姐罕见的神情模样给吓住了。当意识到她身为二奶奶的丫鬟,居然扔下主子和别人聊得那么热火,这简直就是犯了大错了!所以她连忙缩在条凳的一旁。然后乖乖地闭上了嘴。
二姐打了一个激灵,然后转过头去怔怔地看着大姐:“……啊?”
“你魔怔了吧你!”于大姐大声吼道。
“哦……”二姐一脸云淡风轻地垂下眼皮。
“……”
于大姐只要在说不出话的时候,就会狠狠地瞪上一眼,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二……二奶奶……你……你确定你没事儿?”五儿用手指甲刮着白瓷印花的茶碗,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儿。你们放心吧……我啊,好着呢!”二姐坦然大方地扯出一个笑容。
可能是出身的缘故吧。在于二姐的心里面,压根儿就没办法真真正正地把五儿当成奴婢来使唤,五儿可以是她的朋友,可以是她的小妹妹,可以是她的好助手,可就是不会是一个奴才。所以,在和五儿说话的时候,她多多少少都会保持自己平易近人的亲切风范。
“哎,你别打岔,我刚刚就觉得你的眼神儿不对……等等,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认识的人了?”大姐眼前一亮。
二姐瞟了她一眼,然后摇着头自顾自地说道:“这儿是青州府的地界儿,又不是青阳镇,我哪儿有认识的人啊!大姐啊,我的亲姐啊,我是真不知道你脑子成天稀奇古怪地想些什么……你真的很闲哪!”
“呵呵……是吗……”于大姐撇着嘴不再说话。
有一句话叫做——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大姐深以为然。
“别说闲话了,我们商量一下吧,把要买的东西一样样儿地想好了列在纸上,然后挨个儿去买,那样可比我们漫无目的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要好得多!”二姐现在只想让自己忙碌起来,从身体到心灵,都开启一种高速而强烈有力的状态。
大姐闻言也点点头,开始正色筹谋起来。
米,那得是半透明椭圆形的晚粳米,这样的米米粒丰满肥厚,颜色蜡白,质地硬而有韧性,这种米粘性油性都比较大,煮出来的饭也会更加柔软可口。不过这种米的价格比其余的普通米都要贵一些,过年的时候吃上一些图个新鲜吉利也就罢了,他们这样的家庭那可不能常吃这个。所以,二姐又打算再买上一袋粗米和一袋糠,以及一小袋糯米。粗米是混在粳米里面吃的,那样吃上一碗饭的话,至少给人的感觉会是结结实实的分量,而不是轻飘飘的。当然,糠是给院子里养的那些鸡鸭吃的。而糯米则是大年十五的时候做元宵的时候必须要用到的。
面。在面粉里头,二姐买得最多的便是小麦面了。小麦面的价钱不仅公道,而且还能子,饺子,馒头,花卷儿,饼,面条儿,面块儿,还有数不尽的糕点。所以二姐足足买了两大口袋的小麦面。当然,集市上还有各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