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嘛……”,梅姑奶奶很是享受地看着二姐唯唯诺诺诚惶诚恐的小模样儿,那心里的滋味儿啊,就跟一只身经百战的老猫在无所不用其极地调戏着一只初出茅庐的可怜小耗子一样,“虽然那是祖上的规矩,可是你们家的屋子现在都是破破烂烂的了,这要是让外人瞧见了,可不得让人家笑话呢,你瞧瞧,到时候啊,外头那帮子人,要么是说荣儿为人小气抠门儿,要么就是说我们老刘家苛待你们,唉,那样子对刘家的名声可着实不大好啊……况且了,这寒冬腊月的,屋子破破烂烂的也实在没法儿住人……所以呢,不管是为了面子光鲜还是里子实在,你们那屋子都必须得好好儿修,我看哪,就依你们的意思趁热打铁地将祖屋彻彻底底地修缮一回吧……”
“啊……多谢梅姑奶奶成全!”二姐赶紧拜谢道。在刘家,只要是这尊活佛点了头,那不管是自个儿婆婆和大嫂再想嚼什么舌根子,还是族里那些好事儿的人想要掀起什么风浪,她于二姐都能游刃有余了——因为最大的底牌,她已经拿在了手里。
“呵呵,你这孩子,谢什么呀,我不过是点个头拿个主意罢了,再说了,银子钱不都是攥在你们手里吗,况且这过日子啊,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所以你们小两口儿啊,自个儿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梅姑奶奶面带慈祥的笑容,还不忘拉起二姐的手轻轻地拍打起来。
梅姑奶奶这话里的意思是二姐尽管在二房当家做主称王称霸,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必在乎她那个婆婆刘张氏的想法和言论,至于她大嫂刘何氏那样的,那就更不必放在心上了,不过是个浑人罢了。
梅姑奶奶她年纪大了。脸上也满是皱纹儿,不过就算是这样,她笑起来依然会给人一种暖洋洋的切身感觉,此时的她,已经完全不像二姐印象里那个点着拐杖一路威严地朝自己走来的小老太太,她现在,似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奶奶了——同样,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孤独寂寞的老奶奶,她在内心里深深地期盼着儿孙后代对自己真正的关爱,而不是虚与委蛇。或者仅是为了她手里头的好处和利益。
梅姑奶奶这个动作可把二姐给吓坏了,她是从来没想到不管是在刘家还是在周家都那么威严的霸王,现在居然会拉着她的手。做出这样亲切的动作来。
其实,二姐心里一直都怕这位梅姑奶奶不喜欢自己,从芳姐儿口中得知刘家有这号人物之后她就开始怕她了。二姐知道,自己不仅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而且父亲还是个开铺子的。这样的身份原本就令人轻贱了,况且还是在这样一位重规矩的世家女眼里呢!瞧吧,那位周家大小姐还是皇商家族的嫡出大小姐呢,她瞧那模样儿还长得跟画儿里出来的仙女儿似的俊俏,有身份,有地位。而且有才有貌,这样的女子想要进周府做客都那么不被待见,她于二姐又算什么呢?!要不是托了刘老抠的福气。恐怕她什么也不是了!
二姐一直都觉得这位梅姑奶奶看自己不顺眼,可是她也实在没想到她也有逆袭的时候。
是的,二姐想不到的是,正是她的耿直和傻气,正是她的敦厚纯良。恰恰就成为了梅姑奶奶眼里最吸引人的一点。
梅姑奶奶自己都是个活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了,而且以她刘梅的心志和才貌早就已经升级为宅斗中的老人精了。晚辈们在背地里做什么小动作她看不出来,不过是人年纪大了,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装糊涂混过去也就算了。只不过,谁喜欢自己的儿孙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跟自己耍花腔呢?!正因为如此,二姐这个菜鸟愣头青才误打误撞地入了梅姑奶奶的眼。
虽然梅姑奶奶这样说了,可是于二姐一个晚辈哪里真敢这么做呢?!不把婆婆放在眼里?直接称王称霸无法无天?这样忤逆的事情,就算是有梅姑奶奶给她撑腰,她也是既不敢也不能这么做啊!
所以,二姐听见梅姑奶奶的话没有多作回应,只是在那儿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虽然出身是低了些,不过好在还算是个会过日子的,为人也善良,又正直,而且还不是一味的三从四德唯唯诺诺……呼,算起来,这也算是荣儿自己修来的福气了,玉娘在地底下,也能瞑目了……”梅姑奶奶只要一想起那个温婉娴静却懦弱不争多愁善感的女子,那个自己一手带大的落魄世家女,每当想起她,梅姑奶奶就觉得心中非常愧疚。
是啊,如果当年不是她把玉娘给教导成那副伤春悲秋还扶不起来的懦弱性子,估计当年那事儿也不会发生,那么玉娘也定然不会病倒然后就撒手人寰了,那样的话刘老抠也就不会独自带着刘小毛离开刘家一直在外边儿飘荡。
不过还好,她看得出来,这个于二姐虽然脑子不大精明,还是个喜欢犯糊涂的,可是人生在世可不就是“难得糊涂”这四个字了吗?!二姐虽然糊涂,身子骨儿却很硬朗,扛得住摔打,受得了历练,她脾气倔强,性子坚强,为人刚毅又够执着,而且别看她一直都大大咧咧的,可也有“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的时候啊——这样看起来,她也算是个能和刘老抠一块儿经历风霜雪雨而且还能并肩作战的女人了。
二姐这儿闻言却是全身一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阴嗖嗖的,梅姑奶奶刚才那话里的意思是,她的前任焦玉娘的一缕芳魂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