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抠看着二姐伏在桌上剧烈地抽动着,他看不到二姐的脸,却看见她一头乌亮的青丝披散在背后,映在昏黄的柔光里泛着一丝丝金黄的微光。二姐的耳廓也藏在长发里面,半遮半露,别有风情,她的耳廓不是那种小小的,娇柔可爱的,而是又厚实又白嫩,加上二姐从来就不喜欢戴耳坠子,绵软白皙的耳垂看起来即饱满且没有任何损伤,听老人家说,这样的耳朵是最有福气的。二姐的肩膀也是一缩一缩的,伴着她极有节奏的抽泣声,倒是可怜又可爱。
刘老抠用指头点着二姐的肩膀,用一种很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哎,哎,你别哭了行不行……大晚上的你还在这儿哭哭哭,要是让人家听见了,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看来刘老抠是压根儿没记着刚才是谁在巷子里头又哭又嚎的,这会儿他倒是劝起别人来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过了好一会儿,二姐才慢慢抬起通红的脸,她用肿得核桃般的红眼睛瞪了刘老抠一眼:“呸!你还说嘴呢!凭什么你们都享清福,我就得劳心劳力?!你们家庄子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也不管了,你自个儿操心去吧!”
“你……”刘老抠正欲发作,可当他见到二姐那双泛着点点泪光的红眼睛,硬起的心肠就一下儿软了下来,连声音都软了许多,他腆着脸好言好语地跟二姐说道,“二姐,我的好二姐,刚才是我糊涂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说得对,是我,是我刘老抠太不体谅人了,你为了二房的事情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我不仅没好好儿照顾你,反而还骂你……哎呀,反正都是我的不对……”
二姐瞟了刘老抠一眼,心中疑惑,居然主动和自己说好话儿——这刘老抠难道还转性了不是?!可是人都说江山难改,本性难移,这刘老抠这么鸡贼,说不定他是在打别的主意……嗯,一定是这样的!
二姐慢悠悠地说道:“那刘五儿的事情呢?!”
刘老抠跺了跺脚,他算是栽在这小娘们儿手里了,他捂着心口肉痛地答应下来:“好,收丫头就收丫头!只要你满意就行,我都听你的!不过……这丫头到了咱们家住在哪儿呢?!”
刘老抠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他实在是不想收这个丫头,于是又给二姐摆出了一道难题。
“我想过了,今晚她就跟我挤一晚上,明儿个咱把柴房收拾出来,规整规整再添些用具,也能住人了,我看五儿以后就住柴房里好了。”二姐看着摇曳的灯光自顾自地规划着,脸上是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幸福笑容,眼里也具是满满的期待和兴奋——她就喜欢这种规划人生过日子的感觉。
“那这丫头的月例银子……你打算给多少?!二姐呀,我的祖奶奶,您可要悠着点儿啊!”刘老抠觉得自己的血好像放了闸似的汩汩地往外头涌——真是心疼啊!
二姐瞪了他一眼,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自己就是一败家娘们儿似的,二姐无奈地摇摇头:“临走之前我和福伯商量过了,福伯原说五儿是家生女儿,可以白干活儿不要月钱的,可是我真能不给那丫头月钱吗?!如果我真这么做了,要是这事儿传了出去,那我这个二奶奶的脸往哪儿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嫂子那儿虎视眈眈的,正愁找不着我的把柄呢,咱又何必贪这点儿银子撞在人家枪口上?!再说了,一个花朵儿一般的姑娘白给咱们家干活儿,我也不忍心啊!”
“所以你就忍心花我的钱……”刘老抠不咸不淡地嘟囔了一句。
“一个月我就给她三百文,我原本还想给她五百文呢,毕竟咱们家的活儿那么重,她又是一个小姑娘,可福伯说就给三百文不能再多了……哎,刘老抠,三百文哪,那丫头要是指着这份儿月钱过日子估计都得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这不算多了吧?!”二姐就是觉得刘老抠这人把钱看得太重了,渐渐的,就少了人气儿了,整个儿就是一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每个月多拿三百文出来,还要管她的吃住,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刘老抠忍不住冲二姐翻了个白眼儿,她真是太不把钱放在心上了,真是个大手大脚的,“你难道觉得这钱还少了吗?”
“刘老抠,你……”二姐失笑道,“我看你也是个老爷们儿啊,五儿好歹也算是个年轻漂亮的俏丫鬟,你们老爷们儿不是应该巴巴儿地赶上去吗?!怎么到了你这儿却跟躲瘟神似的呀?!”
“越漂亮的女人就越费钱……这句话难道你没听过吗?女人长得漂亮那的确是赏心悦目,可是要真娶回来做媳妇儿什么的,还是不太划算哪!销金窟的小桃枝长得漂亮吧?!可如果她真要落籍从良了,这青阳镇上下恐怕也没有哪个敢娶她做老婆的……无非也就是些有钱的浪荡子弟哥儿们喜欢她那张皮罢了,纳到家里最多也就是做个小老婆,就算是做到这地步,那也要顶着全家长辈的脸色来做……唉,这又是何必呢……要我说还不如找个长得丑的呢!”
说到女人,刘老抠倒是高谈阔论侃侃而谈,简直兴奋地在灯影儿里手舞足蹈,晃动的影子映在窗户纸上看上去倒像是群魔乱舞。
“那你娶我是觉得我长得丑所以好养活是吧?”二姐一面把手指的关节掰得啪啪啪直响,一面笑眯眯地看向刘老抠。
看到二姐那变幻莫测的脸色,刘老抠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阴风阵阵,几乎有种见到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