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垚便也悄悄地跟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去。
但走了一小段路之后,甄玉垚便发现,那条路正是去慈恩堂的路。她猛然醒悟,欧阳玺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蕴秀宫,还只当在慈恩堂呢。但她也不能确定,也不知道欧阳玺究竟是不是要去找自己。
欧阳玺走了几步路之后,酒劲反倒上来了,脚步也不大稳了。甄玉垚跟在后面也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
虽然路边有零星的宫灯挂在屋檐和树枝上,但光线仍是较昏暗。忽然,欧阳玺一个趔趄,身形再也稳不住,眼看就要摔在地上,此时一个黑影窜出来,恰好接住了他的身子。
欧阳玺鼻子中闻得一阵脂粉香味,知道是个女人,只当是宫里的宫女,不禁笑道:“你力气倒大,还能抱得住爷。来,爷赏你一锭银子,拿去买酒香粉吧。”说着便从身上摸索着,要拿银子。
甄玉垚本自提防着欧阳玺摔倒,此时见势不对,便出手相扶,却见欧阳玺酒气熏人,口里还说胡话,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一推,道:“谁稀罕你的银子!”
欧阳玺身子失去了支撑,又往地上倒去。甄玉垚无法,只得又伸手扶住。
欧阳玺头脑倒还没糊涂,只是身子发软。此时忽听得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呆住了,好半天才又醒悟过来,却见魂牵梦萦的佳人离自己竟是这样近,好似做梦一般。他不敢动一动,只怕自己一动,就将眼前的人儿吓跑了。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对望了一阵。
借着昏暗的灯光,甄玉垚见欧阳玺痴痴地望着自己,心里不禁一阵羞赦,忙扭了头。不敢跟他对视。手上却不敢再放手,生怕摔了他。
欧阳玺见甄玉垚仍抱扶着自己,胆子大了许多,悄悄将手盖上了甄玉垚的手。
甄玉垚颤了一下,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不想欧阳玺却一下子握紧了,不让她抽出去。
甄玉垚咬了咬嘴唇,轻声道:“王爷,别这样。让人看见,会生事端的。”
欧阳玺此时借着酒劲。拉了甄玉垚,往旁边暗角里站着,道:“甄小姐。自上次见了你,我天天做梦都梦见你,一时一刻也忘不了你。”
甄玉垚只觉脸上作烧,轻声道:“王爷,你别说胡话了。我是宫里的人。咱们不能这样的。”说完便要挣开欧阳玺的手。
欧阳玺此时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一下子将甄玉垚拥进自己的怀抱,颤声道:“妹妹,你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啊。自从见了你,我看什么人都不顺眼了。吃饭时饭碗里是你。喝茶时杯子里也是你。睡里梦里都是你。妹妹,你害我害得好苦啊。”
甄玉垚见欧阳玺忘情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既甜蜜又苦涩,却也只得用力挣脱,整整衣服,道:“王爷,请您再别这样了。您是王爷。是千金之体,身份尊贵。我只是罪臣之女,咱们不应该这样,也不配这样。王爷,还请您回席上去吧,免得皇上疑心,让人来找。”
欧阳玺见甄玉垚从自己的怀抱中挣脱出去,心里不免失落,但对甄玉垚却也多了一层敬重,道:“你放心,你家里我已经让人去看过了,你母亲和你兄弟都很好。你的父亲和兄长我已经去看过了。他们在那里很好,除了不得自由,别的倒还过得去。也没人为难他们。”
甄玉垚心里感激,蹲身行礼道:“多谢王爷对小女子一家人的关照。王爷大恩,玉垚铭记在心。以后有机会,定当厚报。”
欧阳玺苦笑,道:“我可不是为了你以后的什么厚报。玉垚妹妹,你只要明白我的心就好了。若你心里以后能装着我这个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甄玉垚低了头,半晌才道:“我当然明白。只是咱们活着却也不光是为了我们自个儿,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我去救呢。我现在却是一丁点儿错处也不能犯的,不然不光我自己受罚,还得连累家人受更多的苦难。”
欧阳玺长叹一声,眼里滚下泪来,道:“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不得自由的,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玉垚妹妹,难道咱们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吗?”
甄玉垚也滴下泪来,道:“我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的。只是眼下咱们却是行差踏错不得的。王爷,玉垚只愿王爷勿以玉垚为念,保重身子,重新物色佳人,早日成家才是。”
欧阳玺叹一口气,道:“你倒替我着急。我年纪还小,这几年也不想论到这上面。若是玉垚妹妹能够嫁给我,那又是另当别论了。唉,造化弄人!若是咱们有缘,为何偏偏让你进了宫,而我却是王爷呢。若是咱们无缘,为何咱们又偏偏遇上了呢?人海茫茫,熙来攘往,为何咱们就能遇上呢?”
甄玉垚听了这话,也是感触良多,不禁心碎神伤,一时无话。
忽见明德殿那边出来几支灯笼,先前那小厮叫道:“王爷,王爷……”
甄玉垚忙道:“有人找你了,你快回去吧。”说着便轻轻推了欧阳玺一下。
欧阳玺顺手握住甄玉垚的手,紧了紧,道:“你且在宫中熬着吧。我在外面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将你弄出宫来。这里面可不是人呆的地方……”
甄玉垚再推道:“别说了,快走吧。若是让人看见咱们在一块,可不就是祸事?”说完抽身往后退了几步,又道:“王爷,以后咱们也不用再见了。你多保重吧。我走了。”说着,便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欧阳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