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道:“二太太,你们大小姐本自身子弱,这几天又连逢大变,这一下可就病得不轻了。梅老爷如今仙去,还请二太太节哀顺变,主起事来撑起这个家。不知道梅老爷身后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呢?”
彭氏抹着泪道:“我们老爷一直病着,也早把东西都预备下了,也好冲冲喜,只想着能好,谁知……”
好了道:“梅老爷这事刚出,府里还有诸多事要忙。你们大小姐却成了这个样子,能保全自身就不错了,也不能帮一帮二太太。我这个做师父的竟也有些惭愧。二太太,这里事多,阴气又重,大小姐还得挪回去才好。”
彭氏也只得道:“那是自然。好了师父,不怕您笑话,您看我们府里这个样子,全府上下也只得我一个妇道人家操持。我便是有三头六臂也照管不过来。好了师父,你们且抬了大小姐回去,需要什么,缺什么,只管让人来给我说。便是我一时想不到,你们也可以跟我的丫头说。只是别委屈了自己。”
好了谢过彭氏,便跟王嬷嬷和傲雪凌霜等人一起把妙玉抬回了自己的小院。
不提梅府四下里挂白幔,挂白灯笼,派人四处报丧,也到衙门里去报丧销户。彭氏自指挥人把梅国栋擦洗干净,装裹了,收殓入棺,摆起灵堂。
且说妙玉昏倒,病势更是沉重。一连三天都是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对外面的事是一无所知。府中人多事杂,全府忙乱,连给妙玉请大夫也是一再延迟,幸得有好了细心把脉,精心斟酌药方,让嫣儿自行到外面拿药。煎了给妙玉服下。经过几天的精心调理,妙玉才渐渐有了起色。
这日妙玉清醒了一些,睁了眼,只见好了、王嬷嬷和傲雪她们也都守在自己床前,大伙儿的眼睛也都熬得红红的。隐隐约约地听到有木鱼诵经之声传来。忽地想起自己父亲已然亡故了,悲从中来,那眼泪便如泉水一般往外直涌。
王嬷嬷道:“大小姐,老爷已经不在了,你自个儿也得当心身子。也不能太过伤心,若是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只怕老爷在地下也是不会安心的。”
妙玉如何听得进这些话,哭了一阵,便挣扎着起身。要到灵堂里守灵去。
王嬷嬷和傲雪等也都劝阻着,倒是好了道:“她要去就让她去吧。自己的亲人去了,心里自然是伤心的,若是郁在心里,倒真成了大病。还不如让她到灵前痛痛快快地哭一回,泄了心中郁结之气,只怕还好些。”
几个人见好了如此说,也便罢手,不再劝阻了,帮着给妙玉换了孝服。略微梳洗过,便扶了往前边来。
灵堂便设在书房旁边的小院,虽然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也不是太多。但请来做道场法事的和尚道士却是全的。因此灵堂前也还热闹排场,妙玉心里也颇为满意。
灵前跪着彭世贤,穿着孝子的服饰,给前来上香祭奠的人答礼。
妙玉有些不解,便轻声问傲雪:“那姓彭的怎么能明目张胆地杵在那里?真把自个儿当了这府里的正主子了?”
傲雪怔了怔。才低声道:“小姐,你不知道。你病着的这几天,府里也发生了好些事。这世贤少爷已是被二太太正式收了做儿子了,也召了族中长老前来公证了,世贤少爷如今已改姓梅,名字已入了族谱了。”
妙玉身子微微发抖,道:“他们竟敢擅自做主,竟也不来跟我说一声。我好歹也是这个府里的正经大小姐!”
“小姐,二太太正是因为你病着,才说老爷身前无子,连灵牌也没人来端,女儿是没有资格端灵牌的,况且小姐已是出了家,更不用理会了,立即便请了族中长老来,做成了这件事。因小姐病着,我们怕小姐听了生气,加重病情,也就没有跟你说。”
妙玉虽然愤懑,但事已至此,自己即便做什么也改变不了眼下的情势,也只能罢了。想到此处,那心里倒也平静了许多,她整了整衣服,款款行到灵前。
彭世贤见妙玉来了,竟有些不自在,叫了一声:“大妹妹好了?”
妙玉不理他,只管上前上了香,烧了冥纸,扑到灵前狠狠地哭了一场。
跟来的人也都陪着哭。只有好了双手合十,闭目诵经。
哭了好一阵,王嬷嬷和傲雪等人便上前把妙玉劝起来,再次拈了香,才拉回了自己院里。
回到房里,妙玉仍然伤心,默默地流泪。王嬷嬷和傲雪等人也不知道如何解劝了,只得请好了去跟妙玉说话。
好了对妙玉道:“你现在已是出家人的身份了,再也不能当自己是这个家的大小姐了。你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眼里也都只有二太太和世贤少爷了。他们才是这个家的正主子。妙玉,你既已出家,便只能虔心向佛,这样才能逢凶化吉,保自己一世平安。”
妙玉默然半晌,才道:“爹爹和妹妹也都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爹爹和妹妹受了那么多的苦,我一个人保了平安又有什么意思?”
好了道:“妙玉,都说你是一个再聪明不过的人,怎么也说出这样糊涂的话来?你自己想想,你爹和你妹妹受这么多苦,又是为了什么?他们宁愿自己受苦,也一心想着保全你。只要你平安了,他们便是吃再多的苦,也是心甘情愿的。倒是你这样灰心丧气,轻贱了自己,又如何对得起你爹和妹妹的一片赤诚之心?”
一席话竟如大热天里泼了一盆凉水,妙玉细细想来,竟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了过来。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