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
尹清绮简装出宫,在那间客栈换了一身素朴的衣服,看起来和常人并无什么两样。
芍药被尹清绮派去宽慰丁语芙,毕竟丁语芙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需要前去打探打探,以表关心。
芍药自然是兴高采烈的同意了,如今宫中再也没人能发现自己的踪迹。
她和薛坛的约定,是午时三刻,在京城正门守着,等薛坛的人将其接入城外的兵营,十公里之内,任何的风水草动,都逃不过薛坛的眼睛。
城外都是薛家训练有素的巡视兵马,尹清绮知道,届时京城会打乱,她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趁乱逃离京城。
“您是太子妃?”
来人一席普通商队的一衣服,看起来倒是与平日见到的有几分相像,丝毫看不出他的身份其实是将军副手。
“您是?”
尹清绮皱起眉头,如今每一步都要小心,忽然之间,尹清绮认出了来人。
他就是那日三人受到车夫弃车而逃,救几人于危难之中的将军。
“您是薛家的人?”尹清绮喜出望外,没想到薛坛竟然会派遣这个大官职的人前来接她,心中也是一阵感动。
“有劳了。”尹清绮连忙拱手道谢,安将军只是摆了摆手,拉着尹清绮找了处偏僻的角落。
“尹小姐,就委屈您一阵子了。”
安德信看着前方的箱子,面色有些难堪的看着尹清绮。
“嗯,无伤大雅。”尹清绮点了点头,连忙进到箱子中藏好。
箱子里已经被精心处理,整个箱子充满了细小的空洞,看起来又如此的自然,安德信拿些松软的稻草盖上,中间留下些缝隙,不至于让尹清绮活生生憋死在里面。
趁乱,几人朝着城门走去。
“站住!”
果不其然,一对官兵上前拦截,此时京城已经乱作一团,尹清绮透过小孔,看到城内满街都是乱跑的百姓,和一群搜查的官兵,不断的拦截下行人查探。
“太子妃跑出宫去,如今什么人都不得擅自离开京城!”
为首的官兵作威作福,引起安德信
一阵不悦,但还是换上一副笑脸,悄悄从兜里掏出一锭银两,塞进官兵的手中。
“这位官爷,我们都是做生意的,这货物可不能怠慢了,要不然主子会骂的,不然,您搜搜看?”
尹清绮怎么也没想到,几只刀刃瞬间穿透了稻草,在巷子面前戛然而止。
尹清绮只觉得自己的心凉了一半,难道戚渊这是要自己死吗?
悲从中来,她只觉得自己伴在戚渊左右的这段时光,似乎是自己人生中最为黑暗的时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戚渊会如此的心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位官爷口中的,就是戚渊下的诏令。
“去吧。”
直到马车缓缓开动,尹清绮都未曾缓过神来,心底充满了巨大的悲切,整个人像是掉入了冰窖,浑身颤抖不已,身体强烈的寒冷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初春原本如此。
“尹小姐,我们到了。”
薛坛的声音在其之后,缓缓的迎了出来,尹清绮重新见到阳光的那一刻,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掩饰着眼角的泪痕。
“你怎么了”薛坛脸上挂着喜悦,尹清绮看着,心中闪过一丝愧疚。
“你的伤……”尹清绮指着薛坛胸口的血痕,血液渗透过白布,从胸口渗出来。
“没事,无伤大雅。”薛坛摆了摆手,抑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激动。
“这一路辛苦你了。”
尹清绮缓缓的下地,环顾了四周。
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军营,到处都充满了杀戮和威严,血腥和冰冷的铁锈味道。
“总算回来了。”尹清绮长舒了口气,似乎熟悉的兵营才是自己最为怀念的地方。
“你身体还不好,赶紧进屋。”
天气有些清冷,薛坛将一件长袍披在尹清绮肩头,将其带入温热的军营,所有人都在军营外候着,不敢有一点马虎。
军营正中央有一个火盆,正冒着熊熊烈火,也让整个军营暖和起来,两人相对而坐,底下垫着毛绒毡子,身侧是用于铺盖的毛毯。
“清绮,近来几日,我们恐怕还不能离开京城,
你也知道,戚渊在找你,他一定会派人去鄂博那里,寻觅你的踪迹,君命难违,鄂博也不一定会帮助我们。”薛坛皱紧了眉头,如今第一步已经迈出,日后必定是没有回头路了。
“你想好了没有?”薛坛怔怔的看着尹清绮。
尹清绮的眼神虽然没有那么坚定,咬紧的嘴唇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你还是忘不了他吗?”薛坛长叹了口气,伤口似乎也在隐隐作痛。
“不,我能忘记。”尹清绮抬眼看着薛坛,眼底闪满了泪花。
“只是……我需要时间来让我足以忘记戚渊,薛坛,可是我……暂时接受不了你。”
“没关系。”薛坛苦笑了一声,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接受我,只是我可以改,我可以慢慢……”
“可是你永远不是他,我也不是过去的那个我了。”尹清绮哀恸的说道,她怀念的,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尹清绮,那个无所畏惧的尹清绮,和当时戚渊深爱着的女子的模样。
如今物是人非,君不像君,臣不像臣。
“我知道,你现在不要说这些。”薛坛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苦笑的脸上挂满了愁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