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籽翎看了他半晌,悟到他今日话这样多,是否是因为防着阿六平日里不愿多说。逐叹了口气试探道:“其实我也不大相信阿六,但是也不能全然怀疑。”
想到当日木鼎桦对自己定然也是这样的心思,但他还是留她下来,虽谈不上关心,但到底还是客气。那时她失了忆,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天真漫烂得倒是和她的年纪相符。
现在她只要一想起往事便觉得自己老了好几万岁。论她爹于她而言是如此,论木鼎桦也是如此。但此时再想起木鼎桦,心里的平静便是个说明,她确实是会想起他,但已不如一万年前那般执着了,也不如二千年前那般不舍了。这难道不是她老成了的说明吗?她已将男女之情看得如此淡薄,可见她在这处修练将心也修得极好。
枕着手躺下,看天边几道金色的阳光透过白云的间隙撒下来,眼神迷茫道:“我曾经也被人收留过,如果那人当时将我逐走,我的下场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想到她的父君,如果当时她离开,也许会被他抓回去杀掉吧……那她死去的母亲更是白死了。于这一处,她很感激木鼎桦。
思绪飘回来她继续喃喃道:“我想过他也许是一个坏人,但是我们又有什么好骗的呢?当日我吸引你的还有那些钱财,而如今我和你有什么好吸引他的呢?你避忌他自然没有什么错处,我也会避及他。但他作为一条命,生死不明的摆在我面前,我还是会先选择去救。”
廉易侧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辛籽翎。阳光不偏不斜地照在她的身上,给她渡了一层金边。她纯净得像一个不染尘事的仙子,又沉重得如同被一月里的寒风吹透了的冰山。今日的她,格外地不同,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心思如此,他便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但是,她深埋在心里的都有些什么呢?看样子,似乎与那段失去的记忆有关。
山巅上还有一人。施了隐身术稳稳地坐在山巅一棵老松上。听闻二人的谈话只是冷冷地笑着。她可怜他又防着他。接下来他便要她对他死心塌地,让他为所欲为可为他所用。
至于廉易口中曾提到的赤君是何人,他倒是于这处未有耳闻,想来不过一介无名之辈。他将一片黑色的叶子放进口中嚼了嚼,倾刻,胸口处漫出几道黑线,嘴角亦浸了几丝血水。
鬼草果然伤身,他日日都服,这苦肉计用到好便是一条良策。
当夜,辛籽翎并没有回山洞,而是留在了山巅继续修练,只遣了不思进取的廉易回去照顾阿六。这一次廉易倒是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要是在这处陪辛籽翎坐上一夜他明儿个早上定然是要感冒的。
明日吃什么,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回程的路上想了想,思及那红果子他头皮就一阵发紧,胃里嘴里都在提出抗议。明儿个还是去挖点竹笋来煮着吃,或者他试试去扑一下兔子,也不知道好不好扑。反正他现在连听都不想听到那红果子的名儿。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的廉易见孟卿怀前来给阿六疗伤,想到终寻到个正理儿可甩了那个包袱便喜不自禁,笑容满面地同孟卿怀打了个招呼便遁了。
这些时日孟卿怀来得少了,今日终逮着乘辛梓翎不在将那唤作阿六的男子留给孟卿怀的好机会他怎会放过,美其名曰要去给大家找吃食。
结果,他倒确实为了他自己去扑兔子去了。兔子倒多,但他扑到衣衫尽湿连根兔子毛也没有扑到。一气之下,廉易用他修得不好的法术歪歪斜斜地腾了朵云,真的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