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独自回到思安寨,这会儿不归山上,但凡有人的地方,都已经传遍了他父子俩勇挑祥兴堂的传说。
故事讲得最为眉飞色舞,动人心魄的时候,往往都会口风一转,冒出个身穿黑衣的祝家老仆,功夫盖世,无人能敌,撵着猎人父子俩追了好几条街。
那脚下踩起的烟尘,笼罩得整座上河寨,看不见人!
更有甚者,把那黑衣老仆,描述的豹头环眼,须发如戟,青面獠牙,凶神恶煞。也不知说的是黑衣老仆,还是袁大锤,或者是来自多少重地狱的恶鬼。
说者长叹,听者唏嘘。
故事都大快人心,但祝家还有少主,加上个无敌的黑衣老仆,不免让人既满怀期待,又忧心忡忡,不知道后续还会有什么样的惊天动地,血腥杀戮。
总之,在思安寨中,猎人任强,就成了传说一般的英雄人物。能把祥兴堂直接挑翻的人,同村同族,不赶紧来拜个山头,那明显是自找的不得安生。
所以这段时日,猎人家那从来人气不旺的土墙茅屋,变得门庭若市,客似云来;好一幅邻里和睦,名门望族的气象。
就是那屋子,破旧得太过寒碜了点。
两年来怪事连连,人心惶惶的思安寨,突然间有了英雄,就人人都有了时来运转,扬眉吐气的感觉。
只有两个人,加倍的终日惶惶,度日如年。
那就是早上刚刚跟琅上道师达成交易意向,日暮就得到了祥兴堂覆灭噩耗的任净平和任净丘二人。
只不过,二人坐立不安,诚惶诚恐的日子,也并没有维持多久。先是任净平进山打柴,一不小心坠落山崖,整个人跌成了一堆肉泥。
后来任净丘一场大醉之后,与冯氏姐妹花小妾强行办事,第二天被发现猝死在床上。吓的两位爱妾,半月茶饭不思,形容憔悴。
更不幸的是,那一对冯氏姐妹花,就此被任净丘的三位正妻,视为妖邪女子,轮番欺侮之后,终于赶出家门。
冯氏姐妹不名一文,流落到上河寨,好在遇上阮金花和阮金莲姐妹,同病相怜,收留了她们。
两个原本活生生的人,接连出事,却都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所以一寨族人,没太多感觉。倒是行知学堂的任重山,疑虑重重,总觉得二人之死,必有蹊跷。
毕竟,有些他至今仍问心有愧的事情,是和那两个死人共谋的。好在那几天,猎人天天都在思安寨中忙活,不但要应对变得十分热情的街坊邻里,还要恶补田地里落下的各种活计。
每天都活着所有人的视野中,那两人的死,明显不可能是他做的手脚。
想到此节,任重山稍稍松了口气。
他也曾暗地里到上河寨中打探,任平生自从拜入铁匠铺为徒,也从没有离开过上河寨,甚至根本就没离开过铁匠铺。
这一下,任重山总算完全放下心来。
这一日晚间,老族长任净芳和任重山父子二人,来到猎人家中,说是有事相商。
不出任强所料,其实所谓有事,不过都是任重山的事,之所以要老族长一起出面,主要还是这位学堂夫子,面对猎人时的那份尴尬,还是不容易释怀。
任重山的左臂,已经恢复完好,不但动作无碍,劲力敏捷,丝毫不减往常。
和老族长寒暄几句,终于还是任重山开口道:“强哥,我也听父亲说过,你的剑道,无法依常理传授;但我想即便是剑招和练功法门,无法传授,然而同为剑理,应万法相通。所以,我今天来,也是想请你出任行知学堂的剑道教习。”
“和平生侄子一场问剑,才知道天下之大,自己那点剑道修为,实在不值一提。所以,这也是为任家一族的年轻后辈,希望强哥不要推辞。”
任强装了半辈子逆来顺受的懦夫,本就没什么犟脾气,面对一张充满热情的脸面,就更不好推托了。
“我的剑道,说白了也是任家剑道。只是传承之法,相当苛刻,所以族中,只有一家一户,以非常手段代代相授。即使如此,到我为止,每一代也都只是仅能做到踏入门槛;境界极低。”
“对于寻常子弟,我能传授的,只能是剑心的淬炼,临敌之精要,然后略微涉猎剑意的修炼。然而这些,只能是任家剑道的基础功法,远未得窥剑道之门。”
任重山道:“即便如此,也要比我们目前教习的世俗剑法,要精深不少是不?”
任强微微点头,“说句不客气的话,剑法与剑道,本就不在同一个境界层次上。”
曾经的第一剑客任重山,并不以为忤,直接道:“那么学堂今后,上午是强哥的剑道教习;下午,是我的文理课程。至于教师酬劳,你我一样。你看如何?”
任强默默点头,虽然袁大锤做的仿剑,以儿子三年效力为代价,不要钱;但自家房子,也是真该修修了。
再说,任平生日后下山,也需要钱。
从此,行知学堂中,就多了一位剑道教习。换了一个月前,谁都不会想到,被父子重金聘请的剑道教习,会是村口的猎人。
剑道的第一次课,所有年级的学子,都齐聚在前院练武场中;虽然教习的剑道之强,早已声明远播,但一众少年,多数还怀着一半看热闹,一半碰运气的心思。
开课之前,学堂的夫子任重山,也走入练武场中,赫然站在了学生的位置上。学子们瞬间平心静气,专心致志起来。
在露天讲坛上的任强,清了清嗓子,也不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