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潜剑指来人持铃的左手。
来人从容扬手,避过宋潜的剑,他一掌拍出,拍得宋潜手掌偏转,剑锋歪到了一边,他顺势捉住了宋潜的手腕,挽了个剑花,推着青锋刺向了宋潜。
以斩念之利,若被刺中了,宋潜就不单单是破个窟窿那么简单了,大概率连手带肩都会被削下来。
斩念嗡嗡作响,抗拒着剑柄上传来的力道。
来人咦了一声,很显然,他也没想到斩念如此有灵性。
他松开宋潜的手腕,一掌击在宋潜的肩头,将之打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宋潜稳住身形,扬起头时,发带突然断裂,一头乌发随风飞舞,发丝迷了他的眼,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提剑继续强攻。
这一刻,剑在手上,念在心中,一出手便有雷霆万钧、开山裂石之势。
来人有些不耐烦了,出招不复先前从容,他重重冷哼一声,突然将不响抛向宋潜。
宋潜身形一顿,下意识伸手去接,胸前却狠狠一痛,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印在了他的胸口。
他半步不退,硬生生用身体接下了这一掌,手却抓到了不响。
来人被宋潜的模样惹怒了,“你意志坚定?你天资卓越?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会不会松手。”
宋潜嘴角溢出鲜血,挥剑逼退来人。
他的肺腑受到了很严重的冲击,隐隐生疼,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痛的,手却坚定地握着不响。
他晃晃脑袋,轻蔑道:“鼠辈。”
与人对战,连擅长的兵刃都不敢出,不是鼠辈又是什么?
与人对话,连本音都不敢用,不是鼠辈又是什么?
来人冷笑一声,所有攻击都对准了宋潜握着不响的左手。
他似乎很听不得宋潜的嘲讽,他的表现便如被触碰了逆鳞的龙一般,渐趋疯狂。
斩念划破了他的胳膊,他不管,划破了他的脸颊,他也不管,他只抢不响。
宋潜处在走火入魔的边缘,脑子本就不太清醒,眼睛也只能模糊视物,战斗全凭本能,来人的攻势变猛后,他渐渐的应付得有些吃力了。
他的左手中了一掌,指骨咔咔作响,几节骨头霎时碎裂。
碎骨头渣子扎进肉里,他额头的冷汗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仍是没有松手。
他左手自然垂下,并不敢用力,右手则继续挥剑。
两人都用的是以伤换伤的打法,谁也没比谁好一些,但宋潜的伤集中在左手上,一条手臂几乎寸寸碎裂。
来人凉凉地问:“还不松手吗?你不准备要这只手了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宋子牧,我为你感到羞耻。”
他再出一掌。
宋潜身形晃了晃,重心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
来人正欲再次出手,神识可查范围内突然出现了一队御剑而来的修士,这群修士皆着绣着飞天玄鸟纹样的校服。
宋家的人。
来人眯了眯眼,在心中暗道:算你好运,先不跟你玩了。
他弯下腰,握住了宋潜的左手,去掰宋潜的手指,宋潜不肯松手,他便一根一根掰断了宋潜的手指。
他颠了颠不响,“你看,我说要拿走的东西,你便留不下来。”
宋潜眼里的光终于熄灭了,他正面扑倒在了地上。
来人站直身体,一脚踢开了宋潜的左手,身形一晃,消失在了旷野上。
宋潜心里的那一口气松了,他受的伤便开始做怪,断掉的左臂尚可,只是肺腑的伤让他发起高热来,他整个人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寥寥几只幸存的乌鸦又飞了回来。
它们站在三尺外,歪着脑袋打量宋潜。
它们还记得这个人类很危险,杀伤了它们不少同伴,并不敢轻易靠近。
然而这个人好像真的不行了似的,一动不动。
终于有胆大的乌鸦一点一点朝宋潜靠近,它走到了宋潜身边,宋潜没有反应,它便低头啄了一下宋潜的左手,啄下来了一块皮肉,宋潜依旧没有反应。
乌鸦豆子眼亮了起来。
这个可恶的人快死了,是它们嘴里的食物了,赶紧吃呀!
一群乌鸦争先恐后地扑到了宋潜身上,疯狂地啄食着宋潜的左手。
修士的肉真是人间美味,一开吃便停不下来。
宋家门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令他们肝胆俱裂的场景。
把这样的宋潜带回了南野,他们就算不丢命,命也会被整得没了半条。
他们不敢再耽搁,赶紧施救,外伤好说,那条手臂用上续骨丹,不过一时半刻便复原了,内伤稍微麻烦点,得他们轮流施法帮忙梳理经脉。
他们费了大力气,治好了宋潜身上的伤,可宋潜仍是没有退烧,也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他们束手无策地看着对方,只能将宋潜带回了南野。
宋潜陷在深深的噩梦里醒不过来,梦里他把涂山铃弄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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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潜。”涂山铃摇了摇宋潜的胳膊,“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搜索完她那半条通道,回过头来,看到宋潜身体僵直地站着,状态很不对劲,她赶紧过来,想要唤醒他。
她手指头点在宋潜的灵台上,宋潜并无反应。
她又试着叫他的名字,他还是没有反应。
宋潜的左手频繁地张开握紧,好似在抓着什么东西。
涂山铃突然福至心灵,她解下不响,轻轻送入宋潜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