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飘飞着雪花,阳光薄薄得透过来,给梅岭蒙上一层暖黄。
梅州很少下雪,哪怕下也很难积聚成堆。
梅花颤巍巍地接着雪花,宋玹轻轻一吹,雪花便飘落在地,化成了水,湿了泥土。
孙典在旁边笑得温柔,他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遮在宋玹头顶,比众多来此看景的丈夫都要贴心。
青石板路之外的地方泥泞难走,他怕宋玹摔着,不许她去,二人便沿着山道一路上了山间石亭。
他放下手里的食盒,指着山下某处,“你且坐会儿,我也去摘几支梅花回去插瓶。”
他手指的方向,不少妇人正指挥着她们的丈夫折她们看好的花枝。
三九数寒梅,这是梅州的风俗,不仅仅要在屋里挂三九梅花图,还得用梅花插瓶,是以梅州上下官署并不会禁绝折梅枝的行为。
来梅岭的人也很自觉,不会多折,顶多两三支而已,也很注意不在一株梅树上折,以免山梅树根本。
孙典拿出红泥炉,温上梅子酒,又拿出各色点心摆在桌上,才大步下山去了。
前方,几个认识的人碰了头,堵在山道上聊,孙典本欲绕道而行,他们的话却顺着风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听了吗?百家联盟攻势凶猛,又获得了一次胜,我估计距离获得最后的胜利不远了。”
“哎,我却觉得没那么乐观,南野宋氏并非烂虚名,他们家还有九圣之一的宋潜,岂会如此不堪一击,我们还是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孙典眉头一跳。
南野,宋氏。
他举步朝前方走去,抬手作揖,“抱歉,打扰了。几位……聊的是什么?”
自五界分元之战打响后,他一直是哪里需要往哪里钻,忙得焦头烂额,颇有不知今夕是何夕之福
被人打断了聊,那几人本很是不高兴,可见孙典身穿大氅,袖口处露出的一截衣衫乃孙家子弟方可用的颜色,他们便知此人非富即贵,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存在,话就客气了许多。
“这位公子莫不是还不知道百家联合讨伐南野宋氏之事?”
孙典揉揉额头,“鄙人一直在矿上,确实无从得知。”
对方一儒雅青年露出恍然大悟状,“难怪了!今年秋上,丰收后,便开始集结粮草,最开始并没打谁,等到与诸家汇合,才开始往南野推进。战斗打响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多月了。”
南野如孤岛被围了两个多月……
孙典猛然回头朝亭子看去,红泥炉上的水已经开了,宋玹却还未将酒壶放进去,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他回过头来,客气地道:“多谢诸位告知。”
儒雅青年:“不必客气。”
孙典转身进了梅林深处,他也没心思挑梅枝了,随便掰了两枝看得过眼的,便转身朝亭子走。
他轻轻放下梅花,却还是吓了宋玹一跳。
宋玹捂着心口,“你回来啦。”她垂眸一看,“哎,你怎么挑这样的梅枝,这插瓶不好看。”
孙典便笑道:“为夫愚笨,还请夫人教我。”
宋玹就咯咯笑。
两个各有心事的人,不约而同选择了粉饰太平,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近正午,他们才收拾好了杯盘碗碟,缓缓下山。
下午没什么事做,宋玹就抱着针线,准备给孙典做一件新的里衣。
而孙典则在看书,只是书里夹着家族传抄的邸报,从秋收前后的开始,一直看到前几日新发出的邸报。
按理他该开心的,毕猛进,吊民伐罪,获得了极大的声望,可他高兴不起来,特别是在看到宋玹时不时地刺破指尖时,惶惶不安的情绪便越发严重了。
得做点什么。
翌日,孙典出门上差,并没有直接去矿上,而是找到几个忠心于他的门人,命其打听南野的具体情况。
消息在下一个旬日休沐时送到了他手里。
他摸了摸下巴,“看来并不是宋氏不敌,只是宋潜闭关,宋家人心涣散,难以凝聚起来共同抗担”
奏报里详细写着宋家各饶反应,有的远支子弟更是鼓动人心:平时并没有享受作为宋家子弟的好处,轮到倒霉了,就要大家一起倒霉,没有这样的道理。
到发出奏报的前一日,已经有远支子弟成功出逃南野了。
他们从城内挖霖道直通城外,宋家不妨内贼,竟让他们成功了,而百家联媚人迅速发现霖道,从地道而入,大肆破坏附近的建筑,平民伤亡惨重。
宋渊反应还算及时,命人立刻堵住地道,并斩杀入侵者。
入侵南野的不过百来人,斩杀他们却并不容易,他们无所顾忌,宋家的人却得顾忌平民。
直到地下大阵重新开启,才断列方后援,慢慢斩尽最后一人。
有此一事,宋渊吃了教训,派宋家嫡支近亲全面接手四海城防务,完全掌控住各个护城大阵,并逐个清理各家的钉子。
孙典的人行迹有些可疑,宋家的人迟早会查到他们身上,他们根本不敢留在城里,混在出城战敌的队伍里,伺机逃回了梅州。
只不过这事儿的影响还没过去,宋渊接到奏报出现了逃兵,还是那种一出城门,一招不出,蒙头就跑的人,他震怒非常,在宿老的劝下,下令凡怯战而逃者,杀无赦。
如此一来,孙典仅剩的几个留在四海城的人,行事将更加困难起来。
孙典烧了奏报,决定再等等看,那是生养宋潜的家族,他不信宋潜能一直闭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