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时辰快到的时候, 金闵换好衣服, 点了人手, 准备出发去官府。然而他刚准备出门的时候, 官府的官吏就来给他送信了。官吏通知他们今日的会谈取消, 让他们过两日再去。
“取消?”金闵非常意外,“为什么会突然取消?”
送信的官吏公事公办地答道:“费府尹忽然身体不适,因此需要休息两日。”
金闵愣了。身体不适?
官吏就来送个信,送完信就回去了。而谢无疾今日不在,他自己出去逛集市和茶馆了,因为蜀商那边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他现在不再跟去官府凑热闹了。于是等官吏走后, 金闵就和自己的手下议论起来。
一名手下道:“费府尹怎么会忽然身体不适?昨天看他还好好的。”
另一人道:“他明摆着不想跟蜀商合作, 这是又用装病来拖延时间了吧?”
对于费岑拖时间的本事他们可是早有体会。虽说装病这种手段也太过低劣了, 不过看这两天费岑对蜀商的态度, 的确是厌恶到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想出这样的烂招也不奇怪。
金闵对此非常幸灾乐祸。反正他们这边驻军的协定已经达成了,蜀商那边进展不顺利,他们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要知道他们、蜀商、京兆府这三方的势力之间的关系可谓十分微妙,各自之间都有合作, 也各自之间都有纷争。如果蜀商跟京兆府打得火热,才对他们不利呢。
金闵道:“他愿装病, 就让他装去吧,总之与我们没什么干系。”
手下道:“金副尉,若是京兆府迟迟不能与蜀商达成协约, 蜀商要求我们出面干涉怎么办?”——毕竟他们是同盟,一致对付京兆府也是之前约定好的事情。
金闵皱着眉不屑道:“京兆府已经答应他们那么多条件了,少了那几条,他们还真敢要求我们出兵攻打不成?尤乾不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言下之意,他们如今看热闹就行了,成或不成反正都跟他们没关系了。
手下们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众人也就不再纠结,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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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疾在集市逛了一圈,又来到茶馆门口。近来他只要闲来无事,便会到茶馆来看看。然而他一次都没再遇上那个叫贾一珍的人。
他站在茶馆的门口,目光在堂中扫了一圈。今日仍和前几日一样,茶馆中人头攒动,却没有那个人。
他默默站了片刻,转身离开。
他前段时日一直探寻贾一珍的下落,是怀着招揽人才之心。然则近几日来,他想再见贾一珍一面,却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
能将天下大势一眼看透、能将他的烦恼一语说中的人,当真只是个普通的商人?那人到底是何身份?究竟有何背景?
他心里其实有一个猜想。他有时希望那猜想是假的,贾一珍就是沧海遗珠,他便可放心揽为己用;他有时也希望那猜想是真的。因为真的也好,假的也好,至少让他弄明白,总好过悬而未决。
谢无疾在大路中间伫立了片刻,一无所获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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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费岑“病愈”了,于是金闵带着人前往官府,继续未完成的协商。
在官府门口,金闵遇上了尤乾。
尤乾这几日也没闲着,天天到处找人喝酒聊天,为日后的事情做准备,很是吃得开。昨晚他也是喝了酒很晚才回去睡,早上起来才醒酒,因此人看起来实在不大有精神。
而他的这股萎靡看到金闵眼中,便以为他是在官府碰了壁,心烦得吃不香睡不着了。
毕竟还是同盟的关系,金闵也不能太落井下石。于是他心里偷着乐,面上却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上前拍了拍尤乾的肩膀:“尤兄,看开点儿。”
尤乾一愣:“啊?”什么东西看开点儿?
金闵还没来得及更多安慰,官吏已出来迎人了。于是两人不再多话,带着人进官府去了。
到了官府大堂,费岑已坐在大堂上等他们了。金闵一瞧费岑,不由愣了愣:以往费岑见他们的时候,虽然也会堆着笑,可明显是虚与委蛇的假笑。可今日费岑竟然红光满面,笑意能从眼角的皱纹里透出来。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双方入座,会谈很快开始。
尤乾又把先前那些悬而未决的那些事情提了出来:“我们希望能在乾州、华州各办一间非兵用冶炼坊,各募工人一千,采巴山之矿进行锻造。开办工坊所需由我们蜀商提供,工人从当地遴选招募,经营所得我们与官府五五分成。”
金闵在一旁听着,不由在心里啧啧摇头。
蜀商想要把手伸向关中的矿产开采与冶炼之事,已经提过很多次了,但每次都被费岑等官员义正言辞地驳回去,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说实话,这本就是蜀商的僭越,尤乾怎么就学不会知难而退?非要一次一次被人驳斥,他都不腻么?
金闵正在心中暗暗腹诽,却听费岑开口道:“可以。”
金闵:“……”
可以??!!
费岑不紧不慢地讨价还价:“开办工坊可以。不过每工坊须招募工人两千以上,且工人年俸不得少于百斛。”
此事既然由蜀商出钱承办,多招募一些人手,便可多为关中的流民提供生计。流民越少,则秩序越安宁。而且招募的人越多,所需治理官员就越多。费岑正需要这样的时机大力提拔栽培忠心于自己的人。
尤乾笑道:“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