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黄东玄一口老酒喷在茶几上。他抹抹嘴,不可思议地问道,“然后呢?”
“就这样。”
“‘征西将军一职还空着’……就这样?!”
“是的。皇上只有这句话。”
“……”
黄东玄用质疑的目光看着信使,怀疑信使漏听了几句话。依照常理,难道不该是“倘若你能如何如何,征西将军一职便是你的”吗?——任务呢?!最重要的任务呢?!
要他获胜?可守住城池是胜,击退敌军是胜,剿灭敌军更是大获全胜!他要做到什么程度,朱瑙才会把征西将军一职给他啊?!
黄东玄无语。信使当然不可能漏听漏传,朱瑙就是这么传令的。这还真是朱瑙的风格,让人捉摸不透。
然而很快,黄东玄又高兴起来。
“征西将军?嘿……嘿嘿!”
其实黄东玄本就是个喜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人,无论朱瑙给他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身在荆州的人是他,作战的人是他,他必然会因地制宜做出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决定,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对他指手画脚他反而不乐意。朱瑙或许就是了解这一点,所以给了他最大的自由。
黄东玄想起在前两任主公手下那处处被压制、处处受掣肘的憋屈感,直到现在还浑身难受。再对比如今朱瑙这儿得到的待遇……要不是他不信神佛不信命,他都忍不住想去庙里烧柱香,感谢苍天让他遇到明主了。
于是黄东玄先是偷笑,最后忍不住大笑出声,意气奋发地对信使道“烦请你给皇上回个信,就说——征西将军一职,老子志在必得!请皇上擦亮眼睛等着看吧!”
信使失笑。这没有要求的命令,一个敢下,一个还真敢接……这君臣两人还真是对上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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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
夜晚,公安县城里的火烛都灭了,除了还在巡逻的士兵外,大多人都已睡下。孙湘在榻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待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在叹气时,他已不知叹过几百口气了。
他躺不下去,于是坐了起来。候在帐外服侍的亲兵听见动静,撩开帐帘问道“府尹,有何吩咐?”
孙湘问道“有中原军的消息吗?他们行军到哪儿了?”
亲兵失笑。不到一个时辰前,孙湘才刚问过同样的问题。
亲兵只得道“府尹,还没有送来新的消息……”
孙湘又焦躁起来“怎么就没消息?这都过去多久了?姓陶的该不会耍我吧?”
亲兵也不敢说中午才有人来报过信,只得沉默。
说陶北耍了孙湘,这可真是冤枉陶北了。陶北对于江陵一事极为重视,既然打算出兵,他就一定要把江陵抢下来。因此在正式出兵之前,他花了不少功夫搜集情报,为了筹备三万大军的口粮也想尽了办法。邺都都快穷得底朝天了,就为了这场战事,有一部分粮草还是他从江南借来的呢!
反倒是孙湘自己又心急火燎,为了独占荆州,压根不等盟友就提前发动了攻势,这才导致盟友才刚出家门没多远,他就已经吃了个大败仗。
正烦躁间,孙湘忽见远处亮了起来。他心情本就差,皱着眉头不耐烦道“那是什么地方在点灯?这么晚了为什么不睡?”
卫兵回头望了眼,也觉茫然。
他们所望之处原只是略略亮着橙光,等了一会儿,橙光不见熄灭,反而越来越亮,光芒愈发赤红,照亮了一片天际。
卫兵率先反应过来,脸色唰一下变了“火、是火!府尹,起火了!!!”
孙湘也看出了起火的地点是哪里,顿时脑袋里“嗡”地一声——那是大军的粮草库!!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来人!!来人!!快去救火!!!”
……
起火的地点确实是粮草库,长沙军的反应还算迅速,小半个时辰后,火势已经被扑灭了。悲惨的是,由于天干物燥,草料易燃,粮草被烧掉了接近一半;幸运的是……由于扑救及时,好歹还剩下另一半。
只可惜,那点幸运并不能让站在将军账里的军官们感到安慰。数名军官围站在帐内,全都低着头,面色凝重如霜。
孙湘瘫坐在上首,脸色铁青,满头是汗——刚才他大发雷霆了一场,砸了许多东西,又命人把玩忽职守的看守粮草的军官和士卒都拉出去砍了。此刻已是精疲力竭。
很长时间都没人敢开口,生怕触了孙湘的逆鳞,遭到迁怒。众人都偷偷看着两名副将穆聪和周辽,指望他们能站出来主持大局。
还没等穆聪和周辽打破僵局,孙湘忽然恢复了点气力,又猛地暴起,将桌面上的砚台抓起来狠狠扔了出去。围站在下方的众人连忙让开一块空地,任砚台被砸在地上。
“那些人疯了吧???蜀人到底给了他们什么好处,他们竟敢放火烧我们的粮草??!!”
不怪孙湘如此火大,粮草乃是军队的命脉,一下被人烧了这么多,菩萨也要发怒。
今夜放火烧粮草的罪魁祸首已经被抓到了,并不是黄东玄的手下,而是公安县内亲蜀的势力自行组建的一支“匪兵”干的。也可以说,这是城里的百姓干的,目的是要将他们赶出公安县,重新迎接蜀军。
长沙军在公安县驻扎了没几天,已经发现城内无论穷苦百姓还是富贾乡绅,大都是亲蜀的,很排斥他们长沙人。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抓住试图刺探他们军情、向蜀军通风报信的人。之前还没太当回事,或者当回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