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卫玥领着赵家兄弟进了一间院子, 与院子里的人聊起话来。陶白忽觉尿急,便离开人群到屋后去方便。
等他方便完回来,卫玥等人仍在院子里和人聊着。赵老大舌灿莲花, 把庄民逗得哈哈直乐, 附近几家闲着的人全聚到院子外听他说话了, 周遭倒是一片寂静无人。
陶白没有上前去,他四下望了望, 见四周无人,此处又离田庄的谷仓不远,他便一人偷偷摸摸地向谷仓溜去,打算趁机去看看谷仓的锁扣样式。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房屋后排, 沿着屋后的小路,向谷仓的方向靠近。
与此同时, 裴子期亦蹑手蹑脚地钻进一条两屋间的细窄小道中,探出一颗脑袋暗中观察卫玥等人。
惊蛰将少年们分开布置,以便从各个方位监视卫玥等人,同时形成一个包围圈。一旦他确定卫玥在这几人之中,他就会立刻下令抓人。而裴子期被安排到的位置正是此处。他过来时为防被贼人发现,特意绕了个圈子,此时才刚刚就位。
他站定之后, 盯着卫玥等人看了一会儿, 终于发现不对:怎么那里只有三个贼人?还有一个人去哪儿了?
他浑然不知,少去的那个人此时正蹑手蹑脚地向他靠近。
陶白的身形十分瘦小,脚步很轻, 若非与他靠得极近,很难听见他的脚步声。他与裴子期的距离只剩下短短几米,两人却都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陶白继续向前走着,终于,他从裴子期藏身的窄缝旁路过。裴子期的身形已与成人差不多高大,陶白余光扫到了一个人形,立刻回头查看。电光石火间,裴子期几乎是同时听到了旁边的动静,也终于扭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被对方吓了一大跳!
陶白受惊,猛地向后跳了一步;裴子期慌张,身子向前一倾,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人。
两人动作僵住,盯着对方,瞳孔收缩。
下一刻,陶白几乎是见鬼一般,撒腿就跑!
其实眼下倘若在此地的不是陶白,又或者不是裴子期,两人的这一照面有许多商榷转圜的余地。陶白大可说自己闲逛至此,裴子期大可说自己在与伙伴玩耍。然而这两人一个如同惊弓之鸟,一个抓人心切,只一个眼神,竟将各自转圜的机会完部抛弃,露出原本面目来。
陶白拔腿狂奔,裴子期来不及多想,亦猛追上去!
二人你追我跑,立刻惊动了周遭的人。卫玥听见声响,回头一看,瞧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是一愣。然而他反应极快,立刻从裴子期身上看出了不寻常——这人绝不是普通的农家少年!
他心中猛地一颤,进庄来所见的所有不寻常全部涌上心头。他立刻明白过来:田庄里有埋伏!陶白已被识破了!
无数应对之策在他脑海中迅速略过,又被迅速否决,最后只留下一个字——这都已经露馅了,还等什么?赶紧跑啊!
于是赵家兄弟还傻呵呵地欣赏着陶白被裴子期追得满场跑的狼狈姿态时,卫玥往他们背上一人推了一把。卫玥大喊:“贼人,哪里跑!”一面喊,一面已经冲了出去。
赵家兄弟吓得原地一蹦,也莫名地跟着跑。
“贼?贼在哪儿?”“谁?谁抓贼啊?”
跑了一段路,卫玥是真的发足狂奔,两人越来越心惊,终于回过神来,也撒腿没命地朝庄口跑去。
三人跑了没多远,庄里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那是惊蛰的鸣哨。
哨声一响,数名少年从暗中钻出,由各个方向朝着卫玥等人包围过来。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草已惊了,蛇要跑了,惊蛰别无选择,只能下令抓人了。
赵老大让一群少年追得急眼,骂骂咧咧道:“这到底什么鬼地方?!哪儿来的这么多屁孩子!”
卫玥一面跑一面观察,只见追赶拦截他们的果然都是一群半大孩子,而庄上的庄民却都在稀里糊涂地看热闹。显然,这里的庄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转眼,卫玥等人已跑到第一个拦截他们的少年面前。由于别无选择,卫玥一咬牙,直挺挺朝着少年撞去,要把他冲开。没想到那少年自己胆怯,见他撞过来,竟自觉让出一条通路来。
原来事发突然,少年亦没做好准备,心里明知道应该要拦人,身体却吓得往边上退。于是眼睁睁地看着贼人们跑了。
惊蛰布置的包围圈,立刻就有了缺口。
幸而有胆怯的,也有勇敢的。
卫玥等人跑出数十米,前方打斜里忽然又窜出一名少年,手持横棍,目光坚毅,挡在道路中间,喝道:“不许走!”
卫玥脚步仍不停,一面朝他冲过去,一面大声呵斥:“小孩让开!别挡着我抓贼!”
那少年瞪圆眼睛:你就是这里最坏的贼,你还抓什么贼?都这时候了,你装给谁看呢?
他还没想明白,忽然边上一股大力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到路边上去。
少年当即懵了,还以为这几个贼人另外还有同伙。然而回头一看,拽他的竟是庄上的庄民。
庄民语重心长道:“孩子,他们抓贼呢,你可别顽皮挡住他们的路。”
少年:“……!!!”
这一耽误的功夫,卫玥几人又闯了过去,已冲到庄口了。
追逐的少年已被他们甩去大半,眼下后方咬得最紧的人只剩下一个程惊蛰。他身手最好,跑得也最快,其余人都被甩开,唯有他越逼越紧,几乎快要追上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