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后, 绵州的第一家非奸粮行顺利开张了。
在开张之前,绵州城里的老百姓就有不少人已经听说过非奸粮行的名号。这非奸粮行如同它的名号一般,不奸不诈, 做起生意来十分公道。不光价格公道, 货物的品相也公道。正因如此, 粮行扩张极快,短短半年的时间, 就已在蜀地十州之中的五州遍地开花。
于是还没开张的时候,城里的老百姓就有不少已满怀好奇与期盼,想看看这粮行是否真如传言一般。
而到了开张的那天,许多人大清早就跑到粮行门口来排队。队伍越排越长, 渐渐绕过长街。
有不知情的人从街上路过,看到排队的盛况, 不由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询问。
“兄弟,这是排什么的队伍?”
“你不知道?今天非奸粮行开张,刚开张有开业酬宾,粮价可比平时便宜不少呢!”
“什么?!非奸粮行开到绵州来了?”
“对啊,你还不知道?”
“哎,我最近出了趟远门, 昨天才刚回来, 完全没听说这事……他们开业酬宾,酬几天啊?”
“这倒没具体说,应该不会太久吧?反正现在的价钱是真实惠, 赶紧买吧。万一结束了,可就没机会了!”
“也对……那我赶紧回家拿钱去!”
这绵州虽不像当日的渝州那样被贪官奸商把粮价炒得太高,可便宜和实惠谁不喜欢?于是乎,店外的队伍越排越长,转眼就排过了两条长街。
……
有人欢喜,便会有人愁。此刻,城里最发愁的自然是从前的那些粮商了。王六便是其中之一。
王六在城里经营一间小粮铺,已有好多年了。绵州城里没什么大的粮商,都是他们这样的小本经营,店铺有自己的熟客,生意不说有多好,至少附近所有街巷的老百姓都上他这儿来买,稳定得很。这些年来他的生活小富即安,他也很满意。
然而这一切,随着非奸粮行的进驻,突然地被改变了。
原本前几天王六听说非奸粮行要到绵州城里来开店,心里其实也没太慌。这城里的粮商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大家都普普通通地做生意,价格与质量都差不多。因此生意的好坏全看店铺开在的方位。老百姓为了图方便,肯定是找就近的店铺买。因此他满心以为,只要非奸粮行不把铺子开到他门口,他的生意还是有保障的。
然而等非奸粮行真开张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并非如此。这非奸粮行的招牌弄得太响了,老百姓们本就喜好热闹,哪怕是为了看看热闹也愿意跑过几条街去。更何况,非奸粮行开业酬宾的实惠也是真的实惠。于是乎,粮行一开张,老百姓全都不嫌远地跑去了,王六的粮铺遭遇了数年以来以来从未遭遇过的冷清,几乎完全没有客人上门。
这让王六遭到了严重的打击。
晚上王六关了铺子回到家里,刚进门,他的妻子刘氏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道:“回来啦?今天铺里生意怎么样?”
王六没好气道:“不怎么样。从早到晚,连个鸟影都没瞧见!”
刘氏听了这话,丝毫不意外,忧心冲冲道:“果真如此……我方才看见隔壁的老李背着一筐米回来,他瞧见我还躲躲闪闪的,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去非奸粮行排队买了粮食。连老李都去非奸粮行了,我料想你这里的生意必定不太好。”
王六一听,顿时又惊又怒:“什么,连老李也去非奸粮行了?!”
那老李是他的客人,却不是普通的客人。老李在他这里买粮食买了十来年,他拿老李当朋友看,平日卖给老李的都是最好的货。老李想赊账也能随便赊。谁想到这么深的情谊,那边一搞起开业酬宾,瞬间就把人拉走了。这已不是简单的被抢了生意的难受,而是被人背叛的感觉,让人火大。
刘氏又道:“不光是老李,我瞧见好多街坊邻居都从非奸粮行买了粮食回来。我去打听过,那粮行的粮价是真的便宜,再加上他们现在开业酬宾,卖的价竟然跟咱进货的价也差不了多少。我弄不明白,他们这样做生意要怎么挣钱?”
王六倒是比较明白:“挣什么钱?他们现在就是在赔本赚吆喝呢!他们初来乍到,城里的老百姓原本都有固定光顾的商铺,轻易不会改。可他们这样一吆喝,把人都吆喝过去了。以后人们认准了他们,就是他们挣钱的时候了。”
刘氏疑惑道:“这行得通吗?”
王六气哼哼道:“我看行不通!现在大家伙也就图个新鲜,才肯去他那里买。他又不能一直不挣钱。等他开业酬宾结束了,谁还乐意每次都跑那么远去买粮食?咱的客人还是得回来。”
刘氏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往后几日,王六的生意依然很不好。非奸粮行倒是红红火火,也没说开业酬宾到底进行到什么时候结束,于是门口天天排着长龙。
王六心里虽然着急,却也没办法,只能咬牙等着。
这天王六开店到了中午,一个客人都没上门。他在店里越坐越坐不住,坐着也是白坐,索性提前把店门关了。
他关门插闩的时候气鼓鼓的,手里的门闩仿佛一把小刀,门眼儿仿佛是非奸粮行的掌柜和伙计们。他一“刀”杵进去,骂骂咧咧道:“我看你们嚣张到什么时候!”这么来回插了几下,他气倒是消了不少。
关了店门,他便准备找间酒馆去借酒消愁。
……
王六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