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入城,看热闹的雒阳民众都隐隐发觉了不对之处,纵然刘虞再怎么遮掩,百官的精气神确实泄掉了。百姓们都能感觉得到,是有大事发生了。
透过车帘缝隙,看着交头接耳的雒阳百姓,刘虞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民心不稳,乃是一地崩溃的先兆,他作为海内名臣自然是知道这一点。
然而如今也只能叹一口气,事发突然,又太惊人,也难以苛责百官的精神状态不佳了。
……
却非殿中,本已布置好的宴席准备全部被撤下,原本一副歌舞升平姿态的皇宫,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殿内百官俱在,仿若进行大朝会一般,而议题也只有一个——车骑将军何苗究竟是不是刺杀四大重臣的幕后真凶。
跪在殿中央的那位,正是曾经的大汉五大重臣之一,如今虽未有枷锁缠身,但那副落魄的样子已经显示出其处境的不妙。
何进一方的势力大多是摇旗呐喊,希望将何苗诛杀。
其余几方却大多在和稀泥,言称证据不足,希望在查出真凶后再做处置。
最先争执起来的却是……
“王子师!汝安敢包庇朱苗?可还记得大将军对汝之恩情?”脾气暴烈的执金吾丞丁原拍案而起,指着河南尹王允怒斥。
王允当年和十常侍作对,被张让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若非何进等人带头作保,怕是坟头草都要三尺高了。
本该是何进铁杆的王允,却反对丁原等人提出的诛杀何苗,奏称希望暂时将何苗软禁于府,夺其权位,查明真凶再做处理。
性子火爆的丁原等人自然不依,不管何苗是不是凶手,他一直和大将军作对却是千真万确,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先杀了肯定没错。
王允皱了皱眉,不悦的道:“真凶尚未查明,焉能擅杀大臣?如此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大将军若是清醒,必不会赞同尔等之言。”
逄纪拱手劝道:“何苗若不是真凶,他为何要逃窜?此正为做贼心虚之表现,王府君莫要被蒙蔽了。”
“事尚未明,吴将军张口便要诛杀车骑,这便是换成本官在那,也是要跑的,岂能作为证据?”
何进的几名属将顿时面色尴尬,他们都知道吴匡是借题发挥,这厮早就看何苗不顺眼了,趁此机会当然是先杀了何苗。
可若是当场杀了还好,如今人没杀成,丑事还让天子与百官都知道了,难免有些尴尬。
逄纪也是面色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早知这王子师脾气又臭又硬,却没想到这般不给面子,多少有些共事的情分,这般丑事却当着百官的面就说了出来,他也不怕吴匡和他反目?
陈琳轻笑道:“王府君既然有此议,想来对真凶已有所头绪,不知可否说来听听?”
“……”王允一阵默然,他是直,又不是傻,另外三个嫌疑人坐在最前面呢,能随便指出来吗?陈琳这厮着实是不怀好意,笔如刀剑也就罢了,如今便是言语也如刀剑一般了。
丁原等人顿时幸灾乐祸起来,正要乘胜追击……
“咳!”
一声轻咳从百官最前列传来,循声望去,却是大司马刘虞,刘虞肃然道:“无需讳言,真凶无非便是太傅、司空、车骑与老夫之一。”
满殿皆惊,王允避席而起,肃然一揖道:“大司马道德高隆,下官佩服之至。”
刘虞这般自承嫌疑,自是引得百官交口称赞,倒显得袁隗与杨彪的处境越发尴尬了。
刘虞也不理百官奉承,只是对王允轻轻颔首,随即转头问道:“为避嫌疑,我等几人也当去权归家,等待真相查明,太傅与司空意下如何?”
袁隗的神情看不出异样,倒是杨彪苦笑道:“大司马老成持重之言,本官没有意见。”
“可。”袁隗颔首道。
“如此,便请陛下下旨吧。”刘虞持笏板奏请道。
一直沉默的刘辩心里狂喜,刘虞只言片语,便将几大重臣权柄削去了部分,软禁于府中时间越长,刘辨能收入手中的权力也就越多。
他面上强忍着不动声色,正要点头,却见丁原等何进党羽站了出来。
丁原奏请道:“大司马、太傅与司空不避审查,嫌疑甚小,可依此法。然车骑心有不轨,逃脱避审,臣等以为此法不妥,当夺其官、削其爵,打入监牢,待查出真凶再做商讨。”
其身后黑压压一片的官员同声道:“请陛下夺其官,削其爵,打入监牢,以慰大将军之心!”
“这……”
刘辩看看抖成筛糠的何苗,又看看刘虞等人,可谓是一脸为难。
然而刘虞这下也没法子了,很明显何苗的行为是引起了众怒,这至少有一半的官员在奏请惩处他,即便是天子也不可能跟这么多官员拧着来。
更何况他们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目前何苗的嫌疑是最大的,与刘虞等人共同处置确实不妥。
想到此处,刘辩微微侧头看向何太后,毕竟是要处置她兄弟,确实是需要何太后点头。
自百官入殿便闭目沉思的何太后睁开凤目,眼神扫过百官,随即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刘辩顿时放下了心,轻咳一声道:
“众卿所言有理,车骑将军确实嫌疑甚重,传旨,去其车骑将军之职,削其济阳侯爵,打入监牢,择日再审。”
“陛下圣明!”丁原等人神情颇为满意,官爵去的容易,要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再说何苗如今进了监牢,对于何进势力来说,堪称是案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