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里,杨山神面色凝重。
“小友,我要说的事情,干系重大,还望,你莫要轻易向他人透露。
否则,有可能遭来天道惩罚。”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向李策之透露。
李策之见杨山神如此郑重,心中凛然,连忙点头:“杨山神尽管直言,李某绝非长舌之人,必然不会将秘事到处宣扬。”
听到保证,杨山神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此事,我便须从头说起了。”
“我在此地担任山神,已有两百年之久。
结识云山郡老城隍,是六十年前的事。”
杨山神扶着胡须,感叹道:“那时,我还未曾招惹天道注意,还敢外出访友寻迹。”
“说出来,小友可能不相信,莫说你们这些凡人,便是我们这等阴司正神,对于所谓的神道体系,也是一知半解,抱有极大的疑惑。”
疑惑?
李策之眉头微蹙,杨山神成为阴神,管辖南山已两百年了,竟还有疑惑不解之事?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山神微微摇头,叹道:“不光是我,包括那云山郡的老城隍.....还有,许多阴神,都有疑惑。”
“此方世界,人间话本编纂的神仙无限好,可吸纳香火愿力,凭善神之功业,晋升地仙。
还能一步一步攀升到挣脱天地束缚,晋入天庭,位列仙班,成为仙界正神。”
杨山神说着,脸上透着一抹希冀。
李策之未曾说话,若是之前,他或许会问难道不对吗?
可见了孟婆,他也知晓部分情况,似乎这世界,没有所谓的天庭存在,更没有位列仙班,挣脱地仙束缚一说。
他只静静等待下文。
果然,杨山神幽幽一叹,又道:“世人不知,我们这些阴司正神,远没有他们故事编纂的那般逍遥快活,几乎断绝了晋升的可能。
我们的存在,只是保证人间不动荡的工具罢了。”
阴神也只是工具?
李策之心头微惊,盯着杨山神,等他吐露更多秘闻。
“我们被册封阴神,便只准镇守这册封之地,不敢擅离。
严禁插手人间俗事,破坏秩序,不得自由。
这些也罢,最重要的是,我们数百年积累善功,香火鼎盛,也只能维持自身,却无法求得更进一步的神位。”
杨山神说起此事,也颇为愁苦。
不管仙凡,活着最重要的,就是个希望。
凡人若是贫穷,便希望能富有。
若是无权,便希望能当官,若是当了官,便希望能当更大的官。
这条上升渠道,就是希望。
可阴神没有,他们搜集到的信息,就是仙路断绝。
类似杨山神这样的阴司正神,只能靠香火苟活,然后不断替人间秩序扫荡孤魂游鬼,千百年来活的如一尊石像般,永恒不变。
万劫阴灵难入圣。
这对有七情六欲的阴司正神们而言,是极残酷的事情。
“我不知晓,这人间话本编纂出来的神仙体系,是否属实。
但我们确实希望,能有提升神位的法子,于是,早些年,我镇守南山之余,时常寻仙访友,也结识了一批与我有同样困惑的阴司正神。”
“那云山郡的老城隍便是其中之一?”
李策之好奇问道。
“不错。”杨山神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又道:“我们这些阴神,虽心中向往,寻出一条成仙路,可又怕天地规则管束,不敢妄动。
唯有老城隍,他对人间话本的体系坚信不疑,并认为世间定有阴神成仙的法子。
三年前,他说他受够了整日管束轮回,替人间收敛浊气,决心要寻到天涯海角,瞧瞧这世间方圆,看看仙路在何方。”
“然后呢?”
李策之连忙追问。
“然后他就去了,然后他就死了。”
杨山神脸上的落寞,有对好友离去的惋惜,同时,也有对自己前路的悲哀。
“怎会如此?”
李策之暗暗咂舌,这阴神没有晋升仙路的法门也就罢了,自己去寻,竟还会有被抹杀的危险?
回想着此前传言老城隍遭遇天诛而死,李策之得出一个结论。
这寻找成仙之路,估计就是杨山神口中的禁忌,为天地所不容。
“这世间,真有天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李策之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问道。
他自然知道有阴神,妖鬼,他指的神明天道,是凌驾在众生之上,管束天地的规则。
“有的。”
杨山神点了点头:“天道无情,虽不具象,但威不可测。”
“我等也见了有阴司正神触犯禁忌,遭天诛而死,所以时常惶惶不可终日,不敢稍有逾越。”
听到这话,李策之才知晓杨山神在第一次和他见面时,说阴神远不如凡人逍遥快活,并非空话。
凡人至少能寻前途,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没那么多框框条条压制。
而杨山神等人,却没有半点未来可言,只能拘泥在框架之内,按照规则办事,日复一日,宛如提线木偶。
这样的长生久视,不要也罢。
“为何会如此?没有成仙途,却给予阴灵神位......”
李策之很好奇,总觉得有些说不通。
人间编纂的神道体系是真是假?
若是假,为何话本里的阴神城隍皆有。
若是真,为何没有天庭,没有香火成神路?
不知是天地规则古往今来皆如此,还是另有隐秘。
杨山神说到这里,极谨慎的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