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玄幻奇幻>烟花散尽似曾归>第一百四十五回:谈和

几场秋风刮过去,辽东大地再次宣告入冬,十月的时候老天就开始往下扔雪片子,一直扔到年关的时候。

自必勒格出事以来,兀良哈三卫内部几分几合,混乱不堪,几乎抖成了一盘散沙。三卫联军自此失势。

腊月初三夜,兀良哈联军与衡军激战,直战至腊月初六,终不敌,被一口气往北赶了几百里,最后连自己原本的草场都不要了,仓皇逃往科尔沁。

长治八年伊始,鸿胪寺少卿陈暄与其余六位鸿胪寺官员北上辽东,商谈兀良哈三卫并入辽东都司事宜。

为了给兀良哈三卫施压,顺带着一并威胁一下科尔沁,余靖宁带着人直接扎营扎在了兀良哈的地盘,隔着潢河与科尔沁遥遥相望。

陈暄的车架一路驶来,兀良哈的小儿面黄肌瘦,一路追着车架跑。

陈暄心道,稚子何辜,不由得有些不忍,吩咐车夫丢些铜钱下去。谁知道铜钱丢下去之后,的确是看见有人低头捡东西了,可满地的铜钱还是丢在地上。

“这……他们捡马粪作甚?”少爷出身的陈暄十分诧异,连忙问前头赶车的车夫道。他有些畏寒,被辽东凌冽的寒风一刮,直把自己裹成了一团人形的毛球。他能理解这些孩子不捡铜钱儿——兀良哈三卫的交易还停留在以物易物阶段,大衡的铸币他们未必用得上,可捡马粪又是为何?

那马夫也是京城里头出来的,不曾过过甚么苦日子,想也不想,便答:“大约是生火。”

另一辆车架上的车夫年纪大些,看了那些人叹了口气,对陈暄道:“小的祖父以前给小的提起过,他们年成不好的时候闹饥荒,吃光了能吃的东西,便跟在马匹之后……”他好像有点难说出后,支吾了一阵才道,“是捡回去吃的。”

大衡京里来的马喂得油光水滑,平日里吃得都是上好的料,玉米黄豆样样不差,从遗落的马粪中没那支楞八叉的干草,就能看出不是兀良哈的马。

陈暄作呕了一阵,觉得这还不如直接吃草呢。

他将车帘放下来,挡住了嗖嗖往车里钻的寒风,思量了一阵,觉得自己方才那种想法无异于“何不食肉糜”。

果真兵者不详,陈暄心道。兀良哈明明就是在年成极差的时候选择和大衡开战的,一开战更是劳民伤财,这么一年多的仗打下来,真真是将气力全耗空了。

果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兀良哈的小孩儿追着车架跑了一阵就再没向前,转身很快就跑开了。陈暄再次掀开帘子一看,才知道到了衡军营中了。

余靖宁并余知葳跟几个有头有脸的将领都等着迎人,尽数站在大营之外。

陈暄下车步行了几步,冲着他几人行礼道:“余总兵,余副将。”

余家兄妹自然也连忙回礼:“陈少卿。”余知葳眼皮跳了跳,十分敏感地察觉出来陈暄这回严肃过头了,他平日里不这般的。

别是京中又出了甚么事。

没有紧急军情的时候自然不会送八百里加急的消息,所以等到余知葳知晓十三港又关了四个,只余下五个的时候,圣旨就已经下发到江南许久了。

这让她恶心了好一阵。

说实话,沿海港口就那么些个,还一口气关了一堆,那像重庆、应天、苏州这种沿江港口基本就成了摆设了——外海都没法出了,光跑内江又有甚么意义呢?难不成在大衡之内,进出一次长江还要纳税了?

是以所谓的“大衡十三港”,如今真正有用的,不过是广州和潮州罢了!

陈暄的这种严肃等到进了帐中时终于得到了解释,他来不及喝一口茶,便道:“兀良哈并进辽东都司也好,今后就都是大衡的子民了,也不必再上岁贡。虽说大衡的百姓也未必各个都能过上好日子,但总好过如今这般……”

余知葳登时明了了,他这是瞧见外头那群饿得跟游魂似的娃娃了。

余靖宁也叹气道:“原先小六也瞧着他们可怜,也想像在宁远、锦州安抚流民那般建粥棚。可惜根本没有人来。”

在他们看来,是大衡入侵了他们的土地,恨还来不及呢。

余知葳也是十分无奈——她是想跟人家讲一讲民族团结和人道主义来着,可奈何他们要与她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一套啊。

几人摇头叹了一阵子,便开始言及正事了,余靖宁道:“如今兀良哈三卫,朵颜卫大汗同国师一起仓皇逃相科尔沁,联军之中大部分都是朵颜卫的人,余下的都是妇孺,已经不太能生出事端了。乐意与我们谈和的是宁泰卫,大汗名叫阿尔斯楞。当初是他与我们主动接触要求谈和的,我便想大衡的土地大部分都夺了回来,再打下去遭殃的也不过是无辜百姓,这才给朝廷上了折子。”

这些事儿陈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听着余靖宁接着往下说:“他私下遣使者与我接触过,仲温兄也知道,靖宁不过一介武将,拿火铳大炮与人说话更顺口些。便只是与他虚与委蛇了两句,一切还等着仲温兄来定夺。”

陈暄抬眼瞥了一下那兄妹二人,个顶个儿的“儒将fēng_liú”,半点儿也不像是他口中的“只会拿火铳大炮与人说话”,不禁扁了扁嘴。但如今是谈正事儿的时候,不便将这种话拿上来开玩笑,于是陈暄便接着问道:“说是兀良哈三卫,怎么不见福余卫?”

提到这个,余知葳挠了挠头,笑道:“去岁大军围锦州的时候,我杀了福余卫的特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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