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玄幻奇幻>烟花散尽似曾归>第一百二十三回:佯嗔

余知葳在余靖宁面前,就像一只被拎着后颈皮的狐狸崽子,不是炸毛就是跳脚。而这只小狐狸,不在余靖宁面前的时候,早就长大了。她在贺霄面前眯着眼睛,抖搂出自己的九条尾巴,等着这个长着一双小猫眼睛的少年上钩。

贺霄脸上飞红,结结巴巴了半天,最后还是从余知葳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帕子:“我拿回去罢。”虽说有些东西是早就定下来的,贺霄心知肚明,但毕竟两个人如今还没名没分,而自己的东西又太过显然,还是不要留在她这里给她招惹麻烦才好。

余知葳像是看透了贺霄的想法,没说甚么,只是对着贺霄笑了一下。

贺霄没话找话,问余知葳道:“你方才哼的是甚么,我怎觉得那么耳熟?”

“《崔莺莺待月西厢记》。”余知葳冲着贺霄挑了挑眉毛,“南西厢我也不会,只能唱北西厢了。”

贺霄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北西厢就是王实甫所作,他天天听学时夹带私货的那一本书:“你也读西厢?”

余知葳笑着点了点头,心道,这不是废话嘛,我不仅读,我还会唱呢。

贺霄眨巴着小猫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余知葳:“子昙,你要不要再唱一段儿给朕听听?”

这小皇帝应当是没下过几回圣旨,和人说话,尤其是和人私下说话的时候一点儿皇帝威仪都端不起来,甚至还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

“唱西厢?”余知葳盯着贺霄,脸上的神色渐渐冷了下去,“子昙是皇爷亲封的郡主,御赐的绥安封号。皇爷这是拿我当甚么了,戏子还是女先儿?”

云翠从来不教余知葳如何弹唱,这些个东西全都是余知葳自己偷着学会的,平时自己拿来找乐子。她不拘礼是她自己的事儿,可贺霄在她跟前,那就必须规规矩矩的来了。

贺霄不知道余知葳正在她跟前装大尾巴狐狸,没明白余知葳这是哪里来的火气,一头就扎进了个叫做“欲擒故纵”的圈子里,挣扎了半晌还出不来:“子昙……”

他一句话还没结结巴巴的说完,余知葳就彻底转过了头去,还朝着旁边挪了挪,不理他了。

小少年还没对谁这么上心过,紧紧张张坐在余知葳身边,侧着脸去看她。冬日里穿得厚实,瞧不见少女如玉的脖颈,只能看见一小截儿侧脸,上头点了珍珠面花,贴了飞金,将这一张脸装点的像是个甚么名贵的羊脂玉摆件儿。

好半天,也没见余知葳理他。

贺霄有些恼火了——再怎么没实权,那他也是皇爷!从来还没有哪个姑娘能跟他这样使小性儿,下他的面子的。贺霄很想一甩袖子就走,但他往树下头看了看,微微有点儿发怵。

都说“上树容易下树难”,他方才上来还是余知葳拉上来的,要是自己贸然往下跳,岂不是要摔断骨头?

正当这进退两难的时候,余知葳很合时宜的开口了:“我与皇爷今日的事儿被旁人撞见了,皇爷是天子,自然不敢有人说甚么闲话,传出去最多是一段fēng_liú韵事。可我呢?他们会怎么说我?我这样担惊受怕地与皇爷见一面,皇爷却拿我当甚么人了?”

这话说得贺霄愣愣的,思索一阵,忽然觉得的确是自己的不对。贺霄如今就像一只被披着羊羔皮子的狐狸捉住的猎物,每一句都被余知葳牵着逻辑走。

是她太在乎自己了,所以才害怕自己把她当成从前那样往她身上扑的人,才会恼恨这种“唱曲儿”的不尊重,才会与自己置气,害怕自己不拿她的真心当一回事。贺霄这样想,心里闷闷的有些疼

他拽了拽余知葳的袖子,轻声哄劝道:“是我不好。”

余知葳暗地里一挑眉,她听贺霄这自称,就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番扭捏作态的使气性成了,便故意端着架子,继续偏着头不理贺霄。

“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这才乐意与我有了这样多私下的交情。”少年人絮絮叨叨地跟余知葳掰扯起来,每一句刚刚好落在她精心编织好的圈套里,“是我不好,一时间高兴了,没顾得上你。我没有在心里把你当成那样的人。”

贺霄想了想,顺带着竖起三根手指来,发誓道:“我与你赌咒!我……”下面大概是要说点儿甚么“天打五雷轰”之类的狠话了。

余知葳心里“嗐”了一声,心道赌咒又不能真的兑现,是最最没有用的东西。但面上却不显,回过头来,眉头还是拧着的,一把将贺霄的三根手指头握了下去,成了一个整拳了:“你是天子,无事瞎赌咒做甚么?等会儿说出来不好听的,我是应还是不应啊。”

贺霄不说话了,就光看着余知葳笑,一双小猫眼睛里面干干净净的,好像装不下别的,只能装下一个余知葳。

余知葳被这种过于干净纯粹的眼神晃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就闭上了。

她闭着眼睛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甚么东西在向自己靠近,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躲开,但是咬了咬牙,还是定住了。

而后,她觉得额头上有很柔软的触感,一触即走,轻的像蝴蝶。

余知葳差点儿就一个激灵把人拍下树去了,可是最后做出来最大的反应,也只是把眼睛睁开了而已。

面前小猫眼睛的少年郎按住了自己的袖子,嘴角挂着笑,轻声对她道:“子昙,我是真把你放在心上。”

这是小贺霄第一份少年心事,他将这少年心思完完全全的剖开来,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余知葳面前。

他不知道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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