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玄幻奇幻>烟花散尽似曾归>第二百六十九回:和解

“没事儿别乱攀亲戚。”肖皖一脚踹在喊“姑”那男子的肩膀上,险些把人踹了个仰倒。

谁知道车中有个妇人却当真站了起来:“手下留情!这……这真是我侄儿!”

肖皖正抬起来的脚不知道往哪里搁,讪讪地在原地逮了一会儿,又放下了。

那妇人从车上冲了下来,抱住了那个看起来就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哭道:“你上哪儿去了?啊?寻你也寻不到,怎么和这群人混在一起了?你说话呀!”

那孩子大概是因为见了亲人,眼泪就一直没断过,哭的稀里哗啦,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了。

谭怀玠的手终于不抖了,就是被木片扎的血肉模糊。他忍着疼,一边把扎上去的木片往下拔,一边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被镖局制服的人全都跪在地上,一个一个都垂着首,车上的百姓却都大着胆子从车上下来,挨个把人看了一圈——竟然还真有好些都是熟人。

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和自家姑姑诉说完亲人离别之情,拿袖子摸着眼泪,把脸上抹得黑一块白一块,有些好笑,他哭道:“我爹娘全都被那狗巡抚给活埋了,我走投无路,这才上了山的。有人跟我说这山上都是好汉,专杀那些狗官,是劫富济贫的好人!”

余下那一群人也都七嘴八舌地接话道:“对!这是官逼民反!”

那少年人的姑姑狠狠往人身上打了几巴掌:“你这个傻孩子!咱们家里头的人又不是不管你了!你怎么做这样危险的事儿,这不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嘛!”

那少年人吸了吸鼻涕,抽抽搭搭接着道:“我想给我爹娘报仇。”

他哭得抽抽,平复了好半天,才道:“今天我们一瞧这马车就觉得非富即贵,有人见过,说这是济南知府家中女眷坐的车,我们这才……”

这才痛下杀手是不是?

车上的百姓七嘴八舌地给人解释开来,抱头痛哭者不在少数。

车队里跟着个一把胡子的老大夫,方才那一场惊吓,险些就把自己厥过去,方才自己掐着自己的人中过来,给谭怀玠处理手上的伤。

谭怀玠觉得怪疼的,但这么多人在场,也不好龇牙咧嘴,于是只能强忍着疼,心道先前还想着没见着卞璋奏章中所说的暴民,没想到竟然被他在这儿给遇上了,不知道是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可是这群官逼民反的百姓该怎么办呢?若不是当真被卞璋逼得过不下去日子了,谁乐意刀头舔血讨生活。

他总不能,把刀头向着自家百姓罢。

谭怀玠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看那一把胡子的大夫把扎进自己手上的木头碎屑挨个挑了出来,有一阵没一阵的朝下流着血,都被人擦干净了。

最后,大夫在他手上裹上了一层洁白的纱布,把所有的伤口都裹在里面了。

这时候,谭怀玠终于开了口,他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省着脖子盯着他看。

谭怀玠道:“我先不论你们从前做过几次这样的事儿,但是今日你们的确是伤到了无辜的人,你们认吗?”

或跪或坐或蹲在地上的人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有人卡了口:“认。”

谭怀玠像是弯了弯嘴角,冲着那人点头:“既然你们互相都认得,此事便当做私人恩怨来看,你们今后或是请大夫,或是赔偿怎么的,谁伤了谁,都自己算。”

他把被大夫包成了粽子的手伸出来挥了挥:“前提是,今日签下状纸,你们今后再也不会这般在道路上抢劫作乱了。我会带你们上京,和先前的人一样,将卞璋做过的腌臜事儿捅到御前。但若是不愿意和我走,还是要留在这里……”

他咽了一下唾沫:“法不容情,我给过诸位机会了。此后,济南府衙门该剿匪便剿匪,我不会再过问一次。大家好好考虑一下罢。”

谭怀玠很纤瘦,甚至腿脚都不大灵便,一瞧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模样。

可众人却莫名地觉得这风吹就倒的书生身上有一种威慑力,不是那种草菅人命鱼肉百姓的威慑力,是他很让人信服。

谭怀玠毕竟当初在洛阳那样凶险的情况之下还玩过先斩后奏的把戏,他远比自己看起来要冷静强大的多。

在地上围成一圈的百姓,或者是说,之前的那群山匪,全都七嘴八舌地商讨起来。

他们说的就是山东一带的土话了,叽里呱啦好一阵子。但毕竟都是北方的土话,在京城说官话长大的谭怀玠也不难听懂。

他们商讨了好一阵子,便听见其中一个最年长的人面对着谭怀玠跪了下来,领着身后一群小碎催冲着谭怀玠磕了三个响头。

“老爷,我们应下了。”那人道。

谭怀玠右手上包了纱布,不好动笔写字儿。万卷伤着的是左臂,这会儿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便让万卷过来,取了纸笔,由他代笔将方才那说的那些东西又口述了一遍,让万卷记了下来。

而后又找了几个识字的人,将这张纸上所记录的条款全部誊抄了一遍,一人一份。

会写字的便写上自己的名字,不会写字的也按上了手印,最后谭怀玠也取出了自己的私印,挨个儿盖了戳儿。

此时已经是夜里了,众人又受了惊吓,只好先歇了一夜,明日再上路。

为了山匪的事儿耽搁了一天,此后的路程皆是快马加鞭跑完的,险些又把谭怀玠给颠吐了,万卷虽说伤着,但也害怕自家主子又给弄病了,只好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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