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葳见到面前的余靖宁,忽然有些发愣,一句“大哥哥”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余靖宁也愣住了,他这会儿才意识到,方才他被高邈气得昏了头了。原本该往人群之外走的,这回却走到了余知葳的米糖摊子跟前。
高邈追了上来,一来就嬉皮笑脸:“你这嘴硬心软的家伙,不是说不来的吗?这不还是颠颠儿地过来了,心疼自家妹妹罢……”
他话说了一半儿,却忽然止住了,很明显觉着周围的气氛很不对。
脸色沉下来的似乎不止余靖宁。
高邈虽说嘴欠,但还是识时务的,于是立马闭了嘴。闭嘴之后,他忽然觉得有些冷,登时缩了缩脖子。
很长一段时间,余靖宁脸上几乎都是没有甚么表情的,他顿了顿,旋即对着余知葳行礼道:“臣见过皇后娘娘。”
高邈不敢说话,赶紧也跟着余靖宁行了礼。
余知葳有点尴尬,旁边站着的内侍才被余知葳威胁过一回,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着甚么典故,只是觉得自己快要被冻住了。
好半天余知葳才让人起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却还是勉强露着笑脸,打趣道:“既然是本宫的娘家兄长,米糖这东西价又贱。那本宫便做主,将东西送给大哥哥了。”
说罢就指挥大寒给他包米糖,大寒动作利索,三下两下就包好了,要往余靖宁手上递。
“不必了。”余靖宁冲着余知葳躬了躬身,两腮绷得紧紧的,过了一会儿,才说出拒绝的理由,“臣无功不敢受禄,就不接娘娘的东西了。”
高邈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这兄妹两个究竟怎么了,十分头疼地开口道:“宁哥儿,这哪儿是甚么功不功过不过的,就是妹妹给哥哥拿了点儿零嘴儿,收了罢。”
高邈哪知道余靖宁心里头是怎么样一番景致,他现在一见到余知葳,就想起那日梦中“轻薄”了人家,此时正觉得自己大逆不道呢,哪里敢接余知葳的东西。
大寒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收也不是,递也不是。
高邈开始着急了,但他也不好在这时候去余靖宁身旁耳语,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那是你妹妹,还是咱们大衡的皇后,你好得给人家个面子啊!
高邈急得快跳脚了。
可是他跳脚没有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余靖宁的耳垂在阳光下面开始发红,像是被晒得发烫了一般。
余知葳瞥了一眼拿着油纸包的大寒,觉得小姑娘快哭了,终于替人解了围:“瞧我这记性,我离家这样久了,倒是忘记了,我家哥哥不爱吃甜的东西。原先也有大夫与我说了,少让他吃这种玩意儿。”
余知葳挤出一个笑容来,冲着高邈道:“那便给了高三哥罢,别客气,不是甚么值钱玩意儿,拿回去给家里的哥儿姐儿吃罢。”
高邈长舒一口气,赶紧把余知葳手上的米糖接了,几乎要跪下来顿首了:“谢娘娘好意,家里的小儿定会喜欢。”
余知葳脸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些,嘴角的弧度也柔和了起来:“喜欢就好——你给我回来!”
掂着自己袍角准备逃跑的内侍将自己的脚收了回来,立马就要往地上跪。
大寒记得先前余知葳给惊蛰的吩咐,立马把人给截住扶了起来,嚷嚷道:“诶呦喂公公,您怎么还脚软呢。”
这话把余知葳给说笑了,一听就知道是她余知葳手底下的宫人。
别说那内侍,就是高邈被余知葳前后两句语气截然不同的话给吓了个哆嗦,心说这可不止是脚软了,骨头都差点给吓得嘎嘣儿脆了。
余知葳让惊蛰把人给拽了回来,笑着道:“着急甚么,人还没回来呢。你要是就这么跑了,难不成还真能把救兵搬回来?你们老祖宗忙着呢,没工夫管你。”
这声音只有周围几人能听见,那内侍知晓余知葳说的老祖宗是裘安仁,知晓这回肯定是逃不掉了,脸色登时变得青白交加。
高邈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把看起来毫无思考能力的余靖宁一把扯到了身后,问余知葳道:“娘娘,这奴才是犯了甚么事儿了吗?”
余知葳钗上的珠在耳畔晃了晃,脸上竟然还是带着笑的,余靖宁来之前呃那种神色回来了:“这奴才自作聪明,竟然敢在本宫面前撒谎。方才吩咐了个人,让他求证去了。”
高邈点了点头,余知葳没有明说,他也不好问,笑了两下就过去了。
高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余靖宁,刚想张口说“那臣等就先告退了。”
谁知道余知葳竟然道了句:“当街训斥奴才毕竟不好,可他如今之举又不得不罚,处理不好了,难免要流出去个刻薄寡恩、不知体恤下人的名声。如今这周围都是我宫里的人,说出去也不过是护着主子,还请高镇抚使与世子爷留下来,与本宫做个见证,二位看可好?”
高邈又回头看了看余靖宁,再回过头来,余知葳也正直愣愣盯着他看,于是只好干笑了两声:“好,娘娘既然这样说了,那臣等自然得应下来,宁哥儿……”
余靖宁低着头不知道想甚么呢。
高邈气急败坏地掐了一把余靖宁的胳膊,在他耳边道:“宁哥儿你倒是应一声啊,跟我生气也不带这么着的。”
余靖宁这才好似回过神来似的,拢手冲着余知葳揖了揖:“臣遵旨。”
高邈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心说,这是你自己的妹妹,怎么非要闹得生分成这个样子才满意。
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