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靖宁好似是早就料到裘安仁会这么说了,只朝着他一拱手:“厂公说得对,年轻人的确是气性大了些。”
高邈似是有些诧异,偏头看了他一眼,目中隐隐有些怒意。
余靖宁全然不理会他的目光,只道:“厂公瞧瞧您手下的孩子。我们不过都是替皇上办事的,皇上吩咐的要办,皇上没想到的也要替皇上想到了。今日也与往常一般无二,谁知没两句话的功夫,您手底下那几个竟是对我们要打要杀,如今我们还有个小兄弟受着伤生死未卜呢。实在是该管管了。”
裘安仁听着这番言论,脸上笑意好似挂不住了一般,只虚虚地一层皮似的浮在表面上:“世子爷教导的是,我们都是为奴为婢的人,世子爷身份尊贵,自然万事听咱们世子爷的。我现下就就把这群没脑子没心肝的带回去教导,就不劳烦世子爷了。”
说完,对他身后那一群人发号施令道:“行了,别在这大路上丢人现眼了,全都回去罢。”
“慢着。”余靖宁上前一步,冷着脸看着裘安仁的眼睛。裘安仁身量不算太高,但也绝对不矮,此时少年人已然有了一种隐隐俯视的感觉了,他道,“厂公,还从来没有自家人拿回自家,关起门来教训的规矩呢。若是关起门来在自家打孩子,那谁还知道究竟是真打着痛处了,还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世子爷。”裘安仁冲着他挑起眉毛,勾了勾自己若点丹朱的唇,“或者说,该叫您一句‘余校尉’?奴婢唤您一句‘世子爷’,是看在您是我大衡上了牒的宗室的份上,奴婢敬您一句,您要是这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不做,不乐意受奴婢的敬重,非要管旁的闲事,掺和到东厂和锦衣卫之间来……那奴婢也只好按照锦衣卫规矩,唤您一句‘余校尉’了。我还不知道,甚么时候锦衣卫仪鸾司区区一个校尉,能和东厂提督太监这般说话了,要说,也是你们指挥使来说。”
裘安仁面对他那群手下人的时候的确是脾气差得可以,但是在外面的时候鲜少对外人这样动怒,显然已经被今日之事气得要糊涂了,他宽袖一拂,冷声道:“都带回去!”
余靖宁顾也不顾,腰间长刀瞬间就出了鞘,金石碰撞,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叫唤。他拦在裘安仁身前,环视一周,高声喊了句:“我看谁敢!”
方才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霎时间又剑拔弩张,甚至比刚刚更盛了几分。
还没等这僵持着的两方还有下一步的动作,忽然听见一串马蹄声响,一队人马飞驰而至,领头一个高呼了一句:“圣旨到!”
待下了马,为首那个居然是先前被阉宦一党当枪使的阁臣万承平!
万承平一撩袍摆下了马,斥责众人道:“圣旨面前怎敢如此放肆,还不快快收了刀兵,跪下接旨!”
对峙着的两方人马这才安静下来,刀剑入鞘,呼啦呼啦跪倒了一大片。
余靖宁面色铁青地跪下了,低着头的时候却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消息及时传到了宫里,圣旨也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赶到了。场面还在可控范围之内,若是方才众人第二次打起来,今日之事定然一发不可收拾,再收手就难了。
这时间拿捏地又险又狠,错一分都不知道接下来会闹成甚么样子。
这圣旨的内容他听得不太仔细,大概也就是斥责了两方闹事之人,全都押解候审,一个不留,此外,宣今日在场的余靖宁、高邈、裘安仁即刻入宫。
众人领旨谢恩,那万承平严肃着一张脸,负手而立,冷声道:“好了,你们几位,就与我一同入宫面圣罢。”
那三人答了是,便要与万承平一同前去了。临行之前,余靖宁唤了一声:“名都!”
名都作为他的小厮兼亲卫,一直未离余靖宁左右,立即道了句:“小的在。”
余靖宁便嘱咐道:“你径自家去便是,到了家,与姑娘说一声,说我今日便不回府了。她平日聪慧,自己知晓是何意。”
名都应下,两人分头而去。
夏日里日头长,待到名都回了世子府,天色还未见黑。
他进门直往堂屋而去,只见余知葳陈月蘅两人都坐在屋中,余知葳见了他,张口便问:“大哥哥可是进了宫去了?”
名都心道一声,世子爷果真猜的不错,开口道:“确是如此,此外世子爷还让小的回来给姑娘说一声,他怕是晚上也不回来了,要姑娘切莫挂念。”
“我知道了。”余知葳点头,顺手刮了刮茶盖,思量一阵,抬头又问道,“今日是谁来带世子爷入宫的?”
名都道:“是内阁的万大人。”
“嘶。”余知葳眉头微蹙,“万大人?”
一旁坐着的陈月蘅立即接话道:“就是万承平大人。”
余知葳就转过头去与她笑了:“我知道是他。我只是欣喜,这帮老家伙总算是脑子转过来弯儿,觉得这事不大对了,没白费我今日一支箭的功夫。”
陈月蘅嗔她道:“你这个不要命的,伙同你那哥哥闹出个这般危险的事也就罢了,还非得亲自上阵,不怕闹出个甚么好歹来。”
余知葳就捉过她的手来,拍着好生安慰道:“是我的不是,让月姐姐担忧了。只是这世道啊,就是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放开了胆子搏一搏,哪里知道会是个甚么结果,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陈月蘅直摇头:“说是旧派人家,中规中矩,还没见过像你们兄妹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