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玄幻奇幻>烟花散尽似曾归>第九十八回:起疑

觉华岛距宁远卫城不过三十里地,这段距离,陆十一用了一天一夜。

不用问他在路上所遇都是些甚么,他尸体上的伤自然能替他言明。

余靖宁盯着自己手里——那印上的血在帐中的炭火烘烤下化了他一手,淌泪般的朝下滴答,散着一股冰凉的腥锈气味。抹不去的血色在余靖宁的手掌上不甚完整地拓下了几个猩红的字“觉华岛千户所千户印”。

余靖宁微微闭了闭眼睛,好似是朝上抽了口凉气。

“不对啊。”想都不用想,觉华岛上只一个千户所,要真是数万兀良哈铁骑碾过去,那还不和切菜一样容易?余知葳一股戾气“噌”地窜上了眉心,在眉尖郁结成了一团,“兀良哈并无水军,他们是怎么上岛的?”

车四儿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辽东湾本就是天堑,原是不该如此的,可姑娘想一想,今年天气不同于往常,实在是寒冷异常。若是海面冰封,那岂不是……”

话不必说,所有人都能明白了。

倘若海面冰封,海上并无遮拦,那就是一马平川,原本用来保命的辽东湾立即就能变成催命符。

一直不说话的余靖宁终于开了口,很简短地下了个命令:“点兵,出城。”

一边的名都叫出声儿来:“世子爷,不是说咱们不能出城吗?这万一是兀良哈的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

“名都!”余知葳很严厉地呵斥了他一句,见那名都噤了声,神色微微缓和了些,与他说道,“你去与侯指使说,要他在城中守好了,放警惕些。要是有甚么异动,不必客气,直接红夷招呼便是了。”

余靖宁没对她这个安排表达甚么异议,于是余知葳继续道:“还有,将那小兄弟好生葬了。”

言罢将兜鍪戴在头上,跟着余靖宁就出了帐子。

兄妹二人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浮上心头,这事儿不对。

余靖宁与她说过,原先余家军在兀良哈镇边的时候,和鞑靼瓦剌南下皆不过是打家劫舍罢了,东西没了就打,抢到点好处就跑。可谓是边跑边打,镇日的打游击。

可兀良哈此次南下,折损了近半兵力,却丝毫没有回退的意思,攻上了衡军储存粮草的觉华岛。

大衡御守重在宁远城,粮储重在觉华岛,且觉华岛与宁远相犄角,乃是要冲。倘若真是因着冬日寒冷,过不下去日子前来抢劫,根本不必要拿下这样的地方。

这分明就不是想和衡军打打游击,而是想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了。

鞑靼和瓦剌南下打游击是为了抢粮,那兀良哈呢?他们南下究竟是要作甚?在这种几乎是山穷水尽的冬日,到底是依仗着甚么才敢把战线拉这么长?

觉华岛上的兵士冒死前来求援,见死不救不仁不义。就算抛开这一点,也不能再按以前对待鞑靼瓦剌的打法对待他们了。所以哪怕有可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也非得上觉华岛一看不可。

骑兵动作快,没多久就行至岸边,发现那车四儿的推断果真不错。

辽东湾结结实实冻成了一块锃亮的琉璃。

这块锃亮的琉璃第二回被铁蹄踏过了。

夜色漆黑,前夜的亡魂还在这里徘徊不去,卷着冷风呼啸在众人的耳边,像是阴魂在喊叫着冤屈和痛苦。

宁远守军登上了靺鞨口。

余知葳微微抬头,见那岸上几个杆子上影影绰绰的一团,瞧不真切。

大雪早就停歇了,稀薄得近乎没有的月光反射在雪地上,模模糊糊。余知葳就就着这一点吝啬的光亮,眯着眼睛,尽力去分辨杆子上挂的是何物。

“嘶。”余知葳猛地一抽,连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是个人头,一个少年人的头。

正是那觉华岛千户所千户赖宏远的长子。

余靖宁顺着余知葳的目光看去,一言不发,默默取下头上兜鍪来,欠身闭目,神色肃穆异常。

觉华岛守到了最后一刻,但他们来得太晚了。

千军无言,全都随着余靖宁一起取下了兜鍪。千军无言,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告慰着觉华岛天上地下梭巡不去的英灵。

只不过,现在不是伤怀的时候。沉痛和无言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大军很快就登临岛上。

万籁俱静,兀良哈兵卒已然歇下,避免暴露,众人并没有立即使用火器。

余知葳一马当先进了屯粮城,环顾四周,原先山高的粮草尽数烧成了灰烬。她皱了皱眉,心中道了一句果然。

几个兀良哈兵卒歪在墙根处,正打瞌睡,发出些她听不懂的呓语。

余知葳不假思索,上前一人扎了一枪,那两人还没发出甚么声响就立即毙了命。

这屯粮城几步就到了头,里面没几个人,没花她多少功夫就尽数解决了,她皱着眉头带着人往外出,打算和余靖宁汇合。

一群兵卒在前面走着,余知葳走在最后,满面凝重地低着头……

“姑娘小心!”前面那个兵卒不知怎的,回了一下头,登时惊呼出声。

余知葳想也不想,梨花枪一回,自肋侧而出,身后那人闷哼一声,“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还没等她将梨花枪抽回来,只听“咻”的一声,旋即一声巨响,震的整个觉华岛俱是一震。那兵士弥留之际狠狠将一枚信号弹放上了天空,炸成了生命中最后一朵烟花。

余知葳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暗袭要变成明战了。

……

觉华岛两头宽,中间狭,状若一个不怎么规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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