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唱佳的小脸跨了下来。
林慧佳想了想,道:“赏菊宴就在大后天了,时间太紧。我们几个,之前可没一个参加过的。所以,这一次,我说实话,只怕是很难将你们都带上。敏儿怕也没机会的。”又道:“你们都小呢,以后还怕没有机会?”
连林敏佳都不去的话……林音佳和林唱佳能够理解林大夫人的难处,都是点点头。
林音佳开口道:“大伯娘和母亲总不会忘记我们的。五妹妹,我们且耐心等等吧。而且,将来有几位姐姐照看着,岂不是更好?”
林音佳难得开口。这一开口,就能够感觉到,她说话的语速有些缓慢,像是字斟句酌过的;语气有些淡然,但偏偏又有一丝真诚的意思在,让人听的极为清楚,又不知不觉间听进去。
林唱佳“哦”了一声,却还是有些沮丧不开心。
林慧佳转而问起京城有名的宴会,说起那些才子佳人的传闻,又笑话了几句哪位闺秀在什么宴会上丢了什么样的丑……气氛重又热闹起来。
不知不觉,六个小瓮中的梅花酒已经被她们用尽,菜也热过了两次。
几位姑娘都不免有了些憨态可掬。就连林慧佳,也醉眼迷离,为了安慰不知道为什么红了眼眶的林诗佳,亮起了嗓子,唱了一首洋文歌。
林敏佳也不甘示弱,手舞足蹈地,一边跟着合唱,一边拉起林音佳,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跳起了洋人的双人舞。
林大夫人和小李氏被四月找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两个人站在灯光暗处,嘴角微弯,眼睛中不知为何却有了莫名的水光。
看了一会儿,两个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林大夫人转身对四月道:“你是诗儿的大丫鬟?恩,别扰了她们,让她们疯一次吧。你们几个姐妹辛苦点儿,多照看着。不过,你今天知道来找我们,这一点做的很好。恩,若是你们夫人不赏你,回来我赏你。”
“哪里少了她的。”小李氏冲林大夫人嗔笑,回头对四月道:“回头从我的份例中,再领一份月钱吧。”
“奴婢多谢二夫人。这是奴婢的本分,当不得的。”四月行礼道。
“做的好就有赏,做错就罚,这是林府的规矩。”林大夫人说罢,拉了小李氏:“我们走吧。”
两个人结伴,悄悄地走了。
四月之前走的时候,只有林宜佳这个旁观者留意到了。她也注意到了林大夫人和小李氏的到来。见她们只是站了站,并没有进来,又瞧着四月一个个地找了其他丫鬟说过,丫鬟们更是打起精神伺候了,随即安然地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林宜佳睡的很美、很安心,没有做一点儿的梦。
第二天醒来时候,才注意到,自己并不在花厅里,而是躺在了一张软和的大床上。床顶上的帷帐看似很陌生,却又有那么点儿眼熟。林宜佳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这张蝶舞百花的帷帐,前世的她看过不少次,是属于林唱佳的帷帐。
或者说,此时还是属于林唱佳的。
这个帷帐,绣制了整整一百种或盛开或半放的鲜花,穿插着形态各异的蝴蝶一百只,先不说绣工如何,只是这样复杂庞大的图案,绝对是费了心血的!而且,更别说她的绣工也是十分出色的!
那时,也是在她们回府后不久,林宜佳受邀到林唱佳这里来玩耍,看到这样一个帷帐,顿时十分的喜欢,难得地开口表达了想要的意思。第一次跟林唱佳提的时候,林唱佳并没有答应,之后自己又因为实在喜欢,再一次地、明确地跟林唱佳开了口——
“你不是喜欢我那个珐琅音盒吗?我用那个跟你换。”
她还记得那一天,林大夫人和小李氏都在,而且婉姨娘也在。她说起来的时候,婉姨娘接口说道:“不过是一顶帐子,难得六小姐喜欢,哪里需要说换不换的话。”随后她就让彩云去摘了那顶帷幔,当时就用锦盒装了,送到了自己的手上。
林宜佳记得,自己那时候十分的欢喜,忙不迭地让蓝灵将那个珐琅音盒取来,给了林唱佳。那时候的她想,珐琅音盒的价值怎么也不比那顶帷帐差了,而且也是林唱佳喜欢的,并没有亏了她。
但她没注意到的是,那顶帷帐,却是婉姨娘花了整整一年光阴绣的,送给林唱佳的十二岁的生日礼物……而那时候的林唱佳,笑的那么勉强。就是那个珐琅的音盒,也从未见她把玩过……
只是,她知道那些的时候,都已经是她们出嫁之后,而那顶帷帐,终于还是因为不得秦明远的喜爱,而被自己久久地搁置在箱底,变旧变黄,最后不成样子……
林宜佳望着帐顶上的蔷薇花,怔了一会儿,才擦觉到右手壁很是难受。她下意识地想动,却是一下子没能动的了。转头一看,原来是林唱佳抱着自己的手臂,睡的正香。
此时的林唱佳,不再是白天人前那个感情充沛活泼爱笑的样子,十分的娇小,有了些弱弱的模样。也许是因为宿醉,她的小脸上爬满了疲倦。
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林唱佳。
林宜佳想。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轻轻地抽出手,起身下了床。
外室,蓝巧同婉姨娘正安静地坐着,手上捧着针线。蓝巧手上只是一方猫儿扑蝶的手帕,已经完工了大半,只剩下蝴蝶身上的纹路没有细细描摹;婉姨娘在做一双绣鞋,看大小,并不是给林唱佳的。
听见动静,两个人都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