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悯公主眼睛模糊了。
那样她努力讨好却永远待她同别的公主一样,在她犯错的时候会毫不留情地训斥她,在她表现很好的时候也只是轻描淡写地随口赞一句,永远高高在上的那个最尊贵的老人家……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安悯公主声音微颤,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宁公公,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真的是这么说的?”
她上次进宫的时候,那位老人家没给她个好脸色。
宁公公笑容更盛,道:“奴才就是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胡说是不是?公主,您可是从八岁就跟从她老人家,心中多惦记您,您怎么能不知道?”
这句话当真是安慰了安悯公主。
她再想起上次觐见之时,太皇太后那严厉的话语和带着失望的眼神时,一下子就想通了许多。正因为她老人家在意自己,所以才会觉得她不够争气丢了她老人家的脸面……是很铁不成钢吧?
而她自己却是当太皇太后厌恶了她,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离开了慈宁宫。此时再想一想,她那样的行为,哪里有当太皇太后是她的亲人是她的依仗的意思?想来她那么疏离地离开的时候,那位老人家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失望……
安悯公主悄然拭了一下眼角,起身盈盈地道:“宁公公且稍等片刻。”
宁公公笑容依旧,道:“公主且便。只是不要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等待太久。”
安悯公主点头应是,吩咐人招待好宁公公,扶着任姑姑的手走了出去。
进入寝室之后,任姑姑见安悯公主动容,不禁道:“如今公主您总该是相信了吧……无论太皇太后喜欢不喜欢公主您,您是她教养长大的,她老人家总不会不管不顾。这欺了你,就是欺了她老人家,公主一会儿进宫。可要把握机会才好……”
“可是,我能怎么说?”安悯公主泪眼婆婆。
太皇太后和先帝给她找了个好夫君,就算她不承认,也是她自己一错再错将路走成如今这模样……她能怎么说?所有人知道她的人,怕都会在心中送她两个字“活该”,再转回头语重心长地去警告自己的女儿或者儿媳妇……
任姑姑抿了抿唇。心中叹息一声,道:“公主且什么不必说,只是哭诉悔意就够了……今后有她老人家看顾,无论什么人同驸马爷煽动什么,驸马爷都不敢有丝毫地薄待您的。”
任姑姑的话,让安悯公主从其他情绪中退了出来。想到宋阶即将知道她对林宜佳所做的那些“小动作”,不禁心中一阵慌乱。他必然会相信他们的话。若是他知道了自己所作所为。只怕看自己的目光中只剩下厌弃了吧?
那一年的风波过后,她用她的失明,她的重病等等,好不容易才重新挽回了宋阶的一些怜悯之意,才愿意同她说几句话……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安悯公主不敢再想下去。
安悯公主顿时有些慌乱,一把抓住任姑姑,低声道:“姑姑。我此时进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白云庵那里不能爽约。你代我去……你同柳老夫人说,柳家近日是被柳慎之连同杨广北一起算计了。那前来闹事的几个人,全部都是假的,真正的柳家大爷早就死了……”
任姑姑默默听完,冲安悯公主点点头,道:“公主放心,奴婢一定将话带到。奴婢不能跟随公主进宫,公主一切小心为上。”
任姑姑服侍安悯公主梳洗,换成了一套相对素雅的冰蓝色衣裙,佩戴了一套同色的蓝宝石头面,雅致动人。加上安悯公主大病之后消瘦怯弱,如此妆扮更是显得她十分的楚楚可怜来。
那位思月公主,从来都是一身骄傲睥睨的红!
“公主这般,必然会让太皇太后怜惜的。”任姑姑道。
安悯公主对着镜子,微微颔首。她的确需要太皇太后的怜惜。
慈宁宫一如往常。
金秋已到,一片枫树美丽的叶子被染成了漂亮的明红色,如火般动人。金色的团丝菊灼灼开放,见之让人能够忘却阴郁的天气。屋檐下的金丝笼中,有着绚丽多彩羽毛的红嘴相思鸟儿正在欢快地叫着。
安悯公主走进大殿内室,见到一身家常装束的太皇太后正目露复杂,期许,怜悯,失望……安悯公主眼中一热,跪倒在太皇太后面前,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
“傻孩子……”太皇太后低声呢喃。
这一声呢喃勾引起安悯公主心中无尽的酸楚爱恨,她终于没能忍住,喊了一声“皇祖母”之后,便低低地哭出了声。
宁公公同所有伺候的人都悄然退了下去。
过了很久,内室的低泣声才隐了下去。有宫女端了热水等物,进去伺候安悯净面,而后有重新上了茶水,在太皇太后的示意下,再次退了出去。
内室传来了老人家声声低斥和安悯公主低低的回话声。
很久很久,里面才重新叫了人。
只听太皇太后道:“哀家将小宁子给你,你自己也要争气些。你那驸马是个好的,你也别再同他僵着。既然他来信让你过去,又将长子长女都交由你抚养,也是爱重你的意思,你可再不要想岔了。走之前,去给太后以及皇上皇后见个礼吧。”
安悯公主红着眼睛,应了声“是”。
宁公公便过来磕头,认了新主子。
走出慈宁宫,安悯公主又去拜见了皇太后。皇太后待她淡淡的,只是说了几句闲话,便让她出去了。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住在皇宫的西面,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