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秀跑了。
可祝口村还在,村里所有人都还在。
雨停之后,曹业生就冲出生产社,回到家里,从塌了半边房顶的厨屋底下翻出来菜刀,围着整个村子转圈。
他要找出来那个让他丢尽老脸的男人。
可祝口村本身就这么大,谁不认识谁啊。
曹业生转悠了好几圈,连带着曹家本姓的男爷们全都上阵了,就是问不出来了个所以然。
说谁,谁都不会承认的。
曹业生再问第二遍,那就是在骂人!
村里其他人家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四次的都忍了。
可到现在都不知道曹业生问过来多少回,再次被点到的罗庚罗大哥彻底怒了。
“曹四叔,你老曹家出了丢人的事,俺们没笑话你就已经够给你面子的了。别他娘的到处乱窜,舞舞喳喳弄个菜刀吓唬谁呢?说了和我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你看不住自家儿媳妇,少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老实人罗庚那真是被逼急了,才说出这么一串话。
连带着周围其他几户人家一窝蜂涌过来,竟是和老曹家人形成了两个阵营。
这就是最可怕的事情。
长秀干出来的事情,让曹业生丢人,连带着整个老曹家都在旁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打不死长秀和那个糟蹋长秀的混账玩意儿,这个脏事就一辈子挂在老曹家所有人的身上。
随着罗庚和曹业生吵吵起来,被惹烦了的其他人家也加入进来。
乱哄哄的场面,真是谁也不敢保证,怒火攻心的曹业生会不会拿着菜刀到处胡乱砍人。
眼看冲突矛盾即将升级。
铛铛几声钟铃响,让嘈杂的村子瞬间安静下去。
曹业生一眼看到站在村头大树下的曹安堂,拎着菜刀就冲过来了。
“曹安堂!我劈了你!”
气势汹汹,面色凶狠,但人到了近前,也举起来了菜刀,压根就没往下劈,只是死死盯着曹安堂脑袋上的纱布,厉声质问:“说,你把那个贱女人弄哪去了!”
“四叔……”
“别叫我四叔,我和你没关系!要么你就把那个贱女人给我,要么你就告诉我那个男的是谁。”
曹业生手中的菜刀在空中胡乱挥舞。
后边跟过来的曹家几兄弟直接将曹安堂围在中间。
“安堂,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堂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知道为啥不说。”
“安堂,你还当不当我们是一家人啊。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七嘴八舌的怒斥,后面无数村民围聚过来,也是带着满心疑问,就想弄清楚真相。
数不清的目光落在曹安堂身上,让本想着回来把话说清楚的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的沉默,令不少人产生了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冷不丁来了一句。
“安堂,不能是你吧?”
这话传进所有人耳中,那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曹安猛等人的眼睛都直了。
曹业生浑身打着哆嗦,腾腾腾倒退好几步。
“真的,是你?”
“不是我!”
“那是谁?”
“是,是苟大友!”
说出来了。
曹安堂咬着牙,终于在这时候将压在心底长久的秘密宣之于口。
所有人都懵了。
大家会相信曹安堂的话,可怎么也无法相信会是苟大友那个狗东西。
诡异的安静之中,黑蛋那小子一声无意识的惊呼,引得众人目光转动看过去。
黑蛋吓毛了,急忙摆手。
“别看我,我啥都不知道。”
这孩子平常时候挺机灵的,这时候是真的犯了傻。
谁问他了,他就说自己不知道,欲盖弥彰,那不恰恰证明他什么都知道。
曹安良过去一把揪住黑蛋的耳朵。
“臭小子,说,你都知道什么!”
“哎,疼,疼啊。”
“你还知道疼?赶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要不然让你四爷爷切下来你耳朵,我都不拦着!”
随着这句话,曹业生拎着菜刀往那边走一步。
黑蛋脸都白了。
“安堂叔,我说不说啊?”
曹安堂无奈。
“别难为黑蛋了,是我不让他说的。我都说,去年扫盲的时候,其实苟大友和长秀就已经开始了。”
话有个开头,就没有什么不能道出来的了。
从最开始的发现,到后来的警告,再到长秀出现意外情况,最终来到前些日子苟大友被带走、长秀躲在他家里。
一切都讲个明明白白,全村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事就是这么个事。我不想因为那俩不要脸的人,让咱老曹家任何人惹上人命官司。四叔,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当初想的简单了。”
说到这,曹安堂往后退一步,低下头不再言语。
片刻的沉默之后,后方罗庚罗大哥回头使劲挥挥手。
“都别看了,人家老曹家的事,都跟这看啥看。”
说着话带头往村里走。
众人纷纷转身,默默离开,各回各家,各自收拾自家的残局。
只要话说清楚了,证明了这事和他们谁都没关系,那就足够。大家心里也跟明镜似的,都知道这时候要是还看热闹,那是真的要和老曹家所有人过不去了。
人群退散。
安良嫂、安俭嫂看看左右,又看看曹安堂那边,羞恼地跺跺脚,领着自家孩子往回走。
二大娘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