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政府后院的小黑屋里。
黑脸的中年汉子胡爱国来回踱步,狠狠将手里的纸笔摔在地上。
“我越想越不对劲,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反革命分子的保护伞,前两天我还亲手抓了个小头目呢。肯定是韩立国那孙子诬陷老子。曹安堂你说,是不是雷公打韩立国那次,就咱们俩看见他钻桌子底下那副熊样了,才会被关在这的。不行,放老子出去,我要找侦查员说清楚!”
中气十足的呼喊声回荡在整个后院。
曹安堂被吵得脑仁疼,无奈放下手中的纸笔。
“老胡同志你歇会儿吧,我们要相信侦查员同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自身没问题,关到什么时候都不怕。我现在就是在想,韩立国一直让我们把雷公当成反革命团伙头目去抓,可我也从没听说过雷公组织什么反革命行动了。”
“雷公算个屁的反革命。曹安堂,上次咱俩一起去救韩立国的时候,你没听雷公那家伙嚷嚷什么吗。他要地,只要个养家糊口的一亩三分地。你见过哪个反革命分子要求种地的?我看就是韩立国想公报私仇,咱俩又正好看见他多么丢人,想方设法报复咱们。不行,还是得出去,把情况和侦查员说清楚!”
胡爱国转身又把屋门砸得哐哐向。
这次终于有人回应他了,县政府警卫连连长王成水迈步过来,隔着房门栅栏网,用比胡爱国还大的声音喊道:“胡爱国,消停点,都把你关起来了,还不吸取教训吗?”
“王连长,我吸取什么教训?”
“要不是你整天大嗓门吆三喝四的,什么事都到处说,能有今天这下场?”
“我……”
胡爱国还想辩驳,可话没说出口,就被曹安堂给推开。
“老胡你先等等着。王连长,有件事麻烦你一下,我村里两个在县城上学的孩子可能还在政府大院外面等着我呢。你帮我告诉他们一声,先回家吧。”
曹安堂隔着栅栏网轻声说话。
其实蹲小黑屋这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最担心的也就是黑蛋和二愣子了,也不清楚还要关多久,那俩傻小子万一一直等下去,可咋整。
谁知,外面王连长笑着摇摇头说:“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去和他们说吧。”
“啥意思?”
“意思是放你们出来。开门!”
王成水挥挥手,立刻有人过来打开门锁。
看着敞开的房门,曹安堂和胡爱国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王成水瞪瞪眼,笑骂道:“怎么,你们还在这待上瘾了吗?跟我走,徐州来的特派员已经暂时把你们的问题研究个差不多了。让你们过去当面问几句话呢。”
“问啥啊,有啥可问的。就是韩立国冤枉我们,让那家伙一起来,我们当面对质!”
胡爱国依旧梗着脖子,满脸不忿。
王成水抽抽嘴角,恨不能给那个榆木脑袋上一棍子,让他清醒清醒。
真要当面对质的话,就胡爱国这笨嘴笨舌笨脑子的反应速度,能说得过韩立国?
“韩立国去茅厕了,你要是真想找他,自己去茅坑里提人去。”
王成水懒得和胡爱国说太多,扭头看看曹安堂,轻笑道:“安堂,你刚说的那俩小孩,回去之后你可得好好奖励奖励他们。这俩小机灵鬼没少在特派员面前说你的好话呢。”
“他们在特派员面前,给我说好话?”
任凭曹安堂多么冷静的头脑,此刻也迷糊了。
等一行人再次来到之前审查他们的房间。
曹安堂看见房间角落里,黑蛋和二愣子坐在那有菜有肉还有冰糖水,吃吃喝喝很快活的样子,直接傻在当场。
而胡爱国一眼看见特派员,激动的浑身颤了下,快速上前两步,啪的下敬个军礼,激动地嘴唇都在抖。
“首,首……”
特派员微笑着压压手,说道:“胡爱国同志,我们又见面啦。哈哈。还有曹安堂同志,也一起过来坐下吧。我们有一项重要的革命任务,需要你们协助。”
咔哒一声,王成水轻轻关上房门,隔绝了里面一切声音。
日头西斜,秋风扫过,一片发黄的叶子晃晃悠悠落下来,恰好落在个发亮的脑门上。
韩立国使劲挥挥手把落叶扫飞,半个身子躲在茅厕门后面,朝外看了看,随后就是闪身出来,低着头加快脚步往外走。
今天这事他越想越不对劲,之前两个侦查员在的时候,一切都是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怎么特派员一来,情况完全就不一样了呢。
首先一点,特派员是认识胡爱国的,两人关系一定很好。
其次,是刚刚在大门外,特派员跟经常和曹安堂一起的那俩小叫花子聊得开心,肯定没少听曹安堂的好话。
最后……哪还有什么最后,就凭这两点,便证明特派员一来,胡爱国和曹安堂两人的身份必定水涨船高,绝对会说他的坏话。
到那时候,别说屁股底下的座位能不能保住,这脖子上的脑袋还能不能留下都是个问题。
“不行,早做打算才能保命。”
韩立国比任何人都清楚,脑袋上扣一顶反革命分子保护伞的大帽子,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看都不看沿途和他打招呼的人,一路向外走,谁知一只脚刚踏出门外,迎面就和某人撞了个满怀。
“谁啊这是,走路不带眼、哎?韩主任,你这么着急忙慌的要去哪?”
“常科长?”
韩立国一抬头看见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