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吕自强不像刚才那般癫狂,但眼神中看向周围一切所透露出的、丝毫不加掩饰的阴狠,令其周围所有人不寒而栗。
“冯老师,你这一巴掌,我记住了!”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迈步去到座位上坐下来,双臂抱在胸前,翘起来二郎腿,抬头直视曹安堂。
曹安堂同样怒视着吕自强,双手握拳,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再度爆发的架势。
左右两侧的胡爱国和田农使劲压着他的手臂。
再远一点的台上其他人也是所有注意力放在曹安堂这边,稍有情况不对,就能第一时间冲过来阻拦。
在所有人看来,曹安堂太冲动了。
可那是因为有些事情没有发生在他们自己的身上。
如果重新来过,曹安堂还是会做出同样的行为,即便是受到无比严厉的处罚,他也不会轻饶了吕自强。
正所谓“保家卫国”,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家、自身家人受到欺辱都不去保护了,又何谈守卫国家?
这就是曹安堂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静谧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会场,但沉默之下的交锋始终没有停息。
吕自强就那么看着曹安堂,嘴角不断勾动起来轻蔑的笑容,竟是在某一刻,突然转手,拿出来了吴昊的那部照相机,放在手中随意摆弄。
“人类与动物产生区别,源于语言和文字的创造。人类生存状态的改变,源于科学技术的发展。真应该感谢这世界上所有伟大的发明家,是他们创造出来人类曾经不敢想象的东西。就好比这照相机,它能记录罪恶的瞬间,同样也能记录美妙的时刻。伟大的发明,呵呵,当之无愧。”
整个会场都回荡着吕自强的话语。
谁也不明白,这家伙这时候说出这些话到底是什么目的。
唯有胡爱国和田农感受到曹安堂双臂颤动,又处在暴怒的边缘,田农急忙侧身,压低声音急语:“冷静,那家伙就是故意激怒你,肯定别有目的,千万别上了他的圈套。”
田农看人很准,看问题也很准。
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了,吕自强还在那拿腔拿调,肯定是故意针对曹安堂。
只要暂时的忍耐,等于庆年回来,总能有个稳妥的解决办法,实在不适合在这时候还起争端。
曹安堂就算之前没明白,现在有了田农的提醒,也一定可以明白过来。
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忍耐又是另外一回事。
台下的吕自强在装模作样摆弄了那部照相机好一会儿之后,又一次抬头看向曹安堂。
“曹安堂,其实我们之间没有太大的矛盾。相反,我觉得我们还有不少共同点。尤其是在对美的欣赏方面,我们其实是一致的。只不过对美的追求手段不太一样。你对美,那是占有。而我对美,是留念。你所占有的东西,就是你的全部。而我想要留念的东西,在我看来,不过是漫漫人生长河中,一个小小的瞬间。我追求更高,你只局限于眼前。你我相比,天差地别。不,确切的说是,你和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相比较的。所以,你们所认为的矛盾和误会,恰恰在我认为是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整个会场只有吕自强一个人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也都是只听他一个人在那缓缓诉说。
最后那一问,别说曹安堂不明白,台上众人不明白,哪怕是台下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青年,连带着冯刚老教授,都不明白吕自强到底在说些什么鬼话。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吕自强长叹一声,缓缓摇头。
“唉!虽然我不想说,可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无知,果然是阻挡人类进步最大的障碍。我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你们竟然没有一个能明白的。果然,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吕自强摇头晃脑。
曹安堂又想打人了。
不只是曹安堂,台上所有人都有种摁住吕自强狠狠爆捶一顿的冲动。
用燕雀和鸿鹄做比喻,他们还能忍,就是吕自强那种恶心人的作态,实在是不能忍。
偏偏吕自强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引发了众怒一般,拿腔拿调地再次叹息一声。
“算了吧,和你们这些人谈崇高理想、人生展望,就是对牛弹琴。那我把话说的透彻一点。曹安堂,只要你现在当众向我道歉,我看在咱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份上,大人大量,原谅你所作的一切。这件事,一笔勾销。怎么样?”
这番话一出,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听得明白。
可正是因为听明白了,才让所有人瞪大眼睛,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表情。
只要曹安堂道个歉,整件事情就能一笔勾销?
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吧?
“如果我不道歉,会怎样?”
曹安堂终于说话了。
想让他给眼前这家伙道歉,那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情。
吕自强冷笑连连。
“果然,我就知道你会问出来这么愚蠢的问题。我竟然还对你保留着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希望你能学会成长,拥有更宽广的心胸呢。理想主义害死人啊。那好吧,我告诉你,你不向我道歉,我也会选择原谅你。”
嗯?
在场众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但下一刻,吕自强紧接着说出的话,让大家惊愕的心情稍稍缓解。
“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哈哈,对你来说只需要点点头就能做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