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春。
本该农忙的时候,祝口村八百亩水浇地的田间地头上,却是一副农而不忙的景象。
靠近村口的地方,犁耙子歪倒在地里,十几步开外,曹安良、曹安俭、罗庚等等村里大老爷们团团围坐在一起,人堆中间放着个黑木匣子,里面传出略显清脆的播音员声音。
“两国关系走向正常化是符合所有国家的利益的,双方都希望减少国际军事冲突的危险,任何一方都不应该……”
这声音随风传扬出去,飘荡在村头空地上。
空地中间,红砖黏土垒起来的长方形台子旁边,再过两三年就要三十岁的罗东东,拿着个木拍子,冲对面才刚过十周岁的曹定坤大喊一声:“丰生,接好了啊。”
啪的一声,乒乓球击打在台子上飞出去,曹定坤扭头去追逐着捡球。
目光追随过去,进入不远处的村头生产社里。
耳房内,或坐或站七八人。
楚秀倒背着手,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昂着头震声开口:“同志们,这次是响应国家的号召,镇学复课,大家一定要把教学工作做好。常动同志任校长,我是很放心的。付粟锦同志也是比较成熟的教育工作同志了,不用我多交代。剩下的几位年轻同志要好好跟老同志学习。当然,也不要以为能够担任教学工作,就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尤其是徐宗鑫和时语蕙,你们两个文化程度不同,但出身成分是一样的,能给你们这么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
楚秀话一套一套的,在场众人认真听着,也就是付粟锦是不是扭头瞄一眼坐在远处角落位置的曹安堂。
这几年,大家经历的多了,谁也不敢确定今的事情明还会继续。
要恢复工作,付粟锦还是开心的,但能不能答应楚秀的要求,付粟锦还是习惯性去询问曹安堂的意思。
当她看到曹安堂默默点头的动作时,内心的疑虑终于消散。
“好了,多余的话我就不了,让镇上的教育主管同志带你们去镇学熟悉一下环境吧。”
楚秀到这,挥了挥手。
众人纷纷起身向外走。
付粟锦走在最后,似乎是在等曹安堂一起,也有话想和爱人,可看到曹安堂依旧坐在那纹丝不动,不由得心中担忧起来。
曹安堂则是投过去的安慰的眼神,示意自己的爱人宽心。
无声的交流过后,付粟锦出门离开。
也是到了这时候,屋子里就剩楚秀和曹安堂两人了。
“曹安堂同志,知道为什么今来组织工作,我选在这祝口村,而不是祝口大队的办事处吗?”
楚秀一开口,又是拿腔拿调。
曹安堂都懒得抬眼皮看,闷哼一声:“因为牛记成同志现在在我们祝口大队带头搞生产,你怕遇上他,不好看。”
这话一出,楚秀的脸色刷的下变了。
“胡!我有什么不好看的,我身为坚定的社会主义革命工作者,我无所畏惧!曹安堂,不是我你,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老样子?”
“老样子挺好,四十多岁的人了,新不了。”
“你……不思进取!”
楚秀抬手指点着曹安堂,怒气冲冲来回走两步,又使劲敲打敲打桌面。
“看着我!实话告诉你,曹安堂,我今来祝口村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来这里给你提个醒的。上次典型牛的事情,你弄得咱整个梁堤头公社成了大笑话。这次镇学复课,大多数教职员工都是你祝口大队的,别再给我弄什么幺蛾子!”
“放心,楚主任,孩子上学的事,你不想典型,我也使着浑身力气让你典型。”
“行,我等着你的。不光学复课要典型,这生产发展我也要典型。”
“生产发展?”
曹安堂挑了挑眉毛,终于抬头看楚秀。
楚秀整张脸上好像都写着“恨铁不成钢”几个字似的,又在那使劲敲打桌面了。
“曹安堂,你这反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生产发展要典型有什么疑问吗?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从前年开始,祝口大队上交的公粮、统购粮,怎么一年比一年少?以前祝口大队就是咱全镇的排头兵,在全县都数得上的。现在是怎么回事?你看看外面,都是一种什么状态?我很痛心,很痛心啊!”
楚秀越嗓门越大,闹得外面正打乒乓球的曹定坤忍不住扭头看向这边。
隔着那么远,自然看不到任何东西。
罗东东一脸不在乎地喊了一声:“丰生,别管那边,继续打球。”
外面大人孩子继续玩耍,里面楚秀脸色涨红。
“曹安堂,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年祝口大队的公粮必须有所增长,还必须翻倍的往上涨。”
“哎?楚主任,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
曹安堂腾的下站起身,昂着头很不服气的样子。
“我又不是神仙,地里的庄稼长成什么样,我哪了算。还有,我们祝口大队已经很好了吧,都能交公粮的。那比那些吃粮靠统销、花钱靠救济、生产靠贷款的地方强多了。”
“你……”
“别我,楚主任,我还一肚子委屈呢。你看看我们祝口大队现在的情况。前两年整顿,城里来的工人走了一大批。今年复课,那些懂文化的学生走了一批。外来的人员都快走差不多了。就剩下我们原来那些人,原来的时候祝口大队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啊。几千口子剩下千把人,现在是老的老,的,中间年轻力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