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再次得知小栓子的消息,竟然是从派出所的案件总结材料里来。
刘长河供述,三年前梁堤头镇小学开工建设,果叶砖窑厂抢走了他到手的生意,一时气愤,怀恨在心。
于是,他托人找到因犯事而东躲西藏的曹安栓,以金钱作为交换,让曹安栓去果叶砖窑厂放一把火。
其目的是迫使果叶砖窑厂停工,无法交付砖瓦,将镇小学建造的生意再次拉回秦刘村,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的性命。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连刘长河这个主谋都无法预料。
果叶砖窑厂大火,刘果生和秦叶眉下落不明,连带着当时交付的生产用资金一起消失。
现在想来,一定是曹安栓抢走了钱财逃之夭夭,再也没与刘长河联系。
多年过去了,刘长河伏法,交代清楚了一切。
其结果,自然是又给小栓子身上增添一道罪状。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换到小栓子这里,那就是债多翻不了身了。
曹安堂不知道小栓子能跑哪去,但肯定是已经早早背井离乡。这些年来,他希冀着小栓子能主动投案自首的希望,在这一刻也彻底破灭。
带着沉闷压抑的心情回到祝口村,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默默将那份材料收好,推着自行车往村里走。
谁知刚进村口,斜刺里冲出来一人直接挡在他的面前。
曹业生瞪着一双牛眼,张口就问:“看见长秀了吗?”
“没,没……”
“哼!”
曹业生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曹安堂抬抬胳膊,想喊住四叔说几句话,可最终那只手无奈地垂下去,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
又是新的一天,晌午刚过,曹县县政府大院后门,三辆小汽车缓缓开出来。
在门边上等待许久的曹安堂和牛记成猛的站直,看向第一辆车。
县纪检处处长胡爱国,从车里探头出来。
“都回去吧,我负责把苟大友送走。放心,于书记是挺生气的,可没生你们俩的气,还说你们处理得不错,没有引动群众矛盾冲突。不过,这事还没结束。于书记交代,一定要妥善安顿那个长秀。实在有困难的话,把人留在县里也行,一切等孩子出生再说。不管怎样,谁都不能害了人命。”
说完这番话,胡爱国坐回车里。
两人眼睁睁看着第一辆车开过去,车里后座上,苟大友低着头没有半点精气神。
随后,第二辆车停在他们面前,小高探头出来。
“牛书记,您放心,我们一定把翠香安全送到家。聊城方面有什么进展,我回来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嗯,路上注意安全。”
牛记成点点头,小高看了眼旁边的曹安堂,点头示意,随后开车出去。
等第三辆车开过来,则是直接刹车停稳。
雷公跳下驾驶座,绕过车头把副驾驶车门打开。
“牛书记,请上车。”
牛记成叹口气,迈步朝那边走。
曹安堂则是目光放在后车窗,透过窗玻璃,看见了后座上并排坐着的电母和长秀。
这是于书记的安排。
别看于庆年始终在县里,可无论任何地方出了事情,他都能做出最妥善的安排。
连曹安堂都没想到的事情,于庆年却是想到了,只有曾经也是祝口村村民的雷公电母这两口子出面,才真正能将长秀的情绪压制下去。
长秀闹着要离开祝口村的,现在逼着她回去,哪怕是回去曹安堂的家里暂时躲避,她也无法轻易接受。
可事情闹到现在这地步,县里没去追究她的责任,就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怎么可能再给她提供那么多优待。
呲的一声,后车窗拉开,电母向外探探头。
“安堂同志,你别担心。于书记交代了,这次送长秀回村,我也跟着一起回去。我们一起暂时住你家。等什么时候镇上的住处安排好了,再一起过去。有我在,出再大的事,也保证不让付粟锦同志遇到危险。这不光是我的意思,也是于书记特别交代的。”
听到这番话,曹安堂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去。
雷公那边回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于书记忙,今天就暂时不见你了。让我转告你,生产处的工作要做好、家里的老婆孩子也要照顾好。工作、家庭,就这两件事,其他的你别出头。这种事,不是你该积极表现的。”
说完,雷公上车,奔向梁堤头镇。
都走了,就剩曹安堂一个人站在那,长久的愣神。
早晨离家的时候,他就和付粟锦说了,今天去镇上上课,等着牛书记那边派人过去喊她。相信牛记成和雷公电母一起回去,都能安排妥当。
他不太担心其他,就是想起来昨晚上看见四叔曹业生在村口等待的那副场景,满心里不是个滋味。
有些失神的往大院里面走,进了生产处的办公室,发现空无一人,才想起来今天生产处全体都去供销社,给秦刘村来的老刘家小生意人安排工作。
尽管供销社小产品质量参差不齐导致货品滞销,有刘长河暗中操作推波助澜,但必须承认这些问题是客观存在的,找专业的小生意人给供销社的产品打开销路是必然选择。
曹安堂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复杂情绪抛之脑后。
听于书记的话,工作、家庭两方面,其他的不去管。
重新燃起斗志,出门直奔供销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