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贵为嫡女,她的家族以联姻作为目的,将她许配给了钟离己……钟离家的嫡子,未来继承钟离家大人身份的人。
韩氏和钟离素从相爱的人变成了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
“……公子是个很本分的人,韩氏也是个恪守礼数、教养极严。韩氏嫁进钟离家以后,和公子始终保持着应有的规矩,可以说是很小心了,唯恐落人话柄,遭小人构陷。公子原就是大人心里的那根刺,老大人病重以后,钟离家的事情都交给了大人打点,公子平日甚少与大人有丝毫冲突,即使偶尔有人挑拨,公子也都是宁肯自己委屈些,也不希望惹来大人的厌恶。如此一个老实的公子,却还是难逃大人的毒手……”唱月的眼中,那死气沉沉的墨色深处,涌动着不甘和愤怒。她没有其他的神情,一点点也没有,好像早就已经麻木了一般。
钟离己的嫡妻死后,才又迎娶了身为嫡女的韩氏,在大婚之前他都没怎么见过韩氏,更别提是不是因为爱慕了。韩氏对他来说,更多的是一族宗女的这个身份,是他为了巩固势力,拉拢韩氏一脉而走的一步棋罢了。
可怜韩氏,心系钟离素,却嫁给了钟离己。
钟离素庶出的身份,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距离。
过门之后,家教严谨的韩氏并未再做出任何有辱规矩的事情,以钟离家主母的身份,打点着上下的一切,不敢有丝毫懈怠。对于她和钟离素之间的那段感情,只能永远的放在心里,保持着一个嫂子与小叔之间的距离。
可是钟离家老大人在过世之前,向钟离己提出要将一部分家产分给他最爱的桃姑娘和钟离素。这就惹得钟离己生出杀心,趁着老大人重病弥留之际,未等这事有个眉目,便下了狠心,以钟离素纵容其母桃姑娘在老大人耳边煽风点火,意图分裂钟离家为名,将其拖了下去,打了整整两百棍子,才在族中长辈的劝说下算是罢了手。
可惜那钟离素身子单薄,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受得了这两百棍子,早就已经皮开肉绽奄奄一息了。桃姑娘忍着,一直低声抽泣不敢反驳,等到族中长辈发话,才怯怯安排了下人将钟离素背了回去。
钟离素伤重不治,即使身边有医者救治,却也没能撑得过第二天天明。
咽了气,先老大人一步殁了。
再说钟离家的老大人……本就是昏死一阵儿,醒来一阵儿,好容易醒来,却听说钟离素被活活打死了。当即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也殁了。
“……钟离大人真是个狠人啊,除掉了公子竟连眉眼都不曾眨一下,连去给老大人捎信儿,说是公子被打死的下人,竟也是钟离大人一手安排的。”唱月道。
我感到有些呼吸困难,心口像堵着什么似的,连喉咙处的吞咽都显得艰难。
钟离己……竟如此不堪。他构陷钟离素有罪,以家法惩治,将其活活打死。还安排了人到钟离家老大人病榻前传达这个残忍的消息,从老大人告诉他,想要将家产分给钟离素一点点开始,老大人和钟离素就已经让钟离己心态扭曲,恨不得除之后快了吧。在解决掉钟离素以后,他甚至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把老大人活活气死了,然后,继承了钟离家的一切……
“我听说,老大人死后,钟离己安排了钟离素和桃姑娘,以及他们院中的所有家奴婢人陪葬老大人。那你为什么没事?”难怪我一直觉得这唱月姑姑身上,有一种特别清冷坚忍的气质,在经历了钟离家若干年前那场变故以后,如今还能安然端坐在这里,心中定是有无限感慨了吧。
“公子重伤那晚,临去之前他吩咐我,替他去办些事情。我按着公子所说,看着公子用沾了血的手在锦帛上写了几个字,拿着锦帛找到了韩氏……”
唱月不认字,她根本不知道钟离素临终前留下的,竟是给她的“保命符”。
她还以为,钟离素有心愿放不下,让她去办。她便傻乎乎的将那锦帛交到了韩氏的手上,韩氏拿到锦帛,便明白钟离素的意思,将唱月送到了乡下,让她等着……
唱月的声音越来越绝望……“还以为是公子要我做什么,我便耐心等着,可是……天亮了,谁知等来的消息却是公子……”
钟离素死了,老大人死了……当晚,钟离己便找了借口,将桃姑娘一并毒死,给老大人陪葬了。那天晚上,钟离素生前住的院子里是怎样一片哀嚎哭喊,现在已经不得知了,只有唱月一个人活了下来。她在这里等着,等着……
如果不是钟离素早有安排,如果不是韩氏顾念这份情义,现在,唱月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将昔日的旧事讲述于我。
“我活下来了,就是要为公子报仇的……”唱月的眼神变得愈发阴狠,她凝视着我,使我不寒而栗。只听她说,“谁敢拦我,我就杀了谁。”
“可是钟离己早就死了。”我说,“钟离己死了,害死你家公子的钟离己,也遭到了应得的报应,你向谁报仇?”
她眼中的怒火滕然变得呆滞而无望,我听见她在笑,笑声又不像是从喉咙发出来的,她那般绝望,那般孤独。
“钟离己死了……可他还有儿子。”
父债子偿么……我可怜唱月的遭遇,但无法认同她报仇的这种行为。“可是钟离己的孩子们,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们的父亲为了除掉钟离素曾经做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