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恩成将手里的盒子炮,交到了宝子手中,深吸一口气,准备前去开门……
这时,卢家船帮的骆帮主,一步跨过来,将手搭在卢恩成肩上,示意卢恩成停步,而后转头向老爷夫人拱手道:“老爷,夫人,少爷是大贵之人,不宜露面,还是骆某人出去会一会他们!”
谭师爷站在一侧,心中极为不悦,暗说:又不是扬帆行船,装货,你个大老粗,逞什么匹夫之勇?但谭师爷是何等城府,心底再不悦,面目所现,却如石佛,喜忧无迹。
卢老爷看看夫人,夫人淡淡一叹,将眼睛闭上,一语不发……
骆帮主个头不高,但生得虎背熊腰,尤其双肩宽过常人一大半,朝前一站,恰如铁塔一尊!虽说五十多岁的年纪,两鬓略略泛白,但一脸英武之气,不减当年,不怒自威,无论是船帮的弟兄,抑或各路江湖人物,莫不对骆帮主敬畏三分!
抽动大门闩,将其轻轻放于一侧,骆帮主两手猛一发力,“哗啦”一下,大门大开,骆帮主宽宽壮壮的肩膀,挺在大门正当中,恰若凛凛门神,似要将整个大门封挡住!
门外闹闹腾腾的灾民,起先见卢家大门迟迟不开,料想卢家人定是厉兵秣马,筹谋应对,一场恶战,或许一触即发!但见到骆帮主,一人出来,赤手空拳,反倒有些发怔,有些讶异,竟然全都鸦雀无声了。
一瞬间,卢府大门内外,皆无一丝声息,静得出奇,倒是远处白杨树上的七八只雀儿,叽叽喳喳,叫得愈显欢实……
“众位父老乡亲,我骆征先跟你们一样,都是靠天吃饭的穷苦人!天不下雨,地不长苗,缸里没粮,肚里没食,哪个不心焦,谁家不愁苦?天不下雨,咱可以咒天,地不长苗,咱可以骂地,但卢家开仓放粥,接济众位父老乡亲,大仁大义啊!虽说现如今的粥,熬得清汤寡水,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一下来这么多人,人人都吃上粥,你们算过没有,一天得多少石粮食?三天,五天,十天百天,谁晓得老天爷啥时候下雨,谁晓得还要来多少人……常言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们只管吃粥,不管这些,倒也罢了,可你们凭啥还要到卢家来闹事?卢家有啥对不住各位的,卢家放粥,莫非还放错了不成?”
骆帮主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似乎无懈可击。人群中的一些灾民,将头微微下低,手里的木棒、石头,也慢慢落下了。
郑半仙站在人群最前头,见骆帮主这一席话,说得大家无言以对,若任期发展下去,原本的有名之师,有道之兵,转瞬便会变成无名无道的刁民行径,这——显然于此次行动极为不利!
郑半仙上前一步,朝骆帮主高高拱手,“放粥济民,实属大善,熬粥熬到清可照人影,也实是绸缪之举,无可厚非,人心可鉴!然而,年馑之年,饿殍遍野,人人饥不择食,恨不能以土当米,用以充饥。可卢家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抛洒粮食,引得流民纷纷抢粮,乱做一团,拥挤踩踏,相互推搡,狼藉不堪,岂不是以强欺弱,以富笑贫,以有讥无之举?”
郑半仙毕竟文墨之人,说话文绉绉,众人虽然迷怔,但大道理却是听得明明白白。灾民们的激愤之情,瞬间又被调动而起,低着的头颅,又昂起来了,落下的木棍、石头,又乘势举过了头顶!
骆帮主是勇武之人,对付蛮横无礼之辈,自然毫不畏惧,颇有方法。但郑半仙不耍横,不来硬,不扎势,不狂妄,一席话说得字字属实,句句在理,这倒令骆帮主始料不及,不知对策了。
“卢家人肆意撒粮,已然无道无德,竟又放狗咬人,便是恶上加恶!若不是好汉陈叫山及时出手,怒杀恶犬,不知有多少饥肠辘辘的百姓,要葬身于恶犬之口?陈叫山怒杀恶犬,是为保护老弱,免受其害,实属大勇大义,大智大谋!然而,卢家人持枪威胁,抓走好汉陈叫山,关乎抓人之说法解释,卢家人却只字未有,绝口不提。如此,有恃无恐,无法无天,恶行昭昭,必为苍天所谴,人言所唾……”
“开门放人,开仓放粮,开门放人,开仓放粮——”灾民高声呐喊起来,仿佛漫山枯草,有火引燃,有风助势,须臾之间,便能熊熊燎原!郑半仙这一番话,犹如火种,恰像劲风,灾民们群情高昂,振臂高呼,其声如雷,纵贯苍穹!
骆帮主何曾料到会是这种状况,不动刀,不动枪,不流汗,不溅血,但一声声的呐喊,却如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脸上,也似一把把的匕首,****他的心里!骆帮主急了,采用了“擒贼先擒王”的办法,一步跨来,揪住郑半仙的衣领,将郑半仙提得双脚离地,喉管被勒得紧,嘴巴大张,咳嗽连连……
见郑半仙被人这般羞辱,王铁汉登时怒了,“唰”地亮出手里的两把铁搭钩,“嗖”地一甩,铁搭钩飞闪而出,在空中巧妙一分,分做两股,左右各一,带着风声颤响,分别抓在了骆帮主的两个肩膀上。王铁汉拽着铁钩套绳,怒目圆睁,气吞如虎,“赶快放手!如敢迟慢,小心我把你两根肩胛骨抓下来喂狗!”
骆帮主哈哈大笑,笑得声如洪钟,“笑话,我骆征先三岁跑船,闯荡江湖数十年,啥样的大鬼小鬼没见过,啥样的大风大浪没闯过?就凭你这两把刷子,也敢说大话来吓唬我?”
王铁汉拽着铁钩套绳,暗暗发力,套绳被绷得抖抖颤颤,似乎立时欲断!然而,两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