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亮头一巴掌拍在膝盖上,“你们见过这号的盗墓贼没?”
屋里的乡亲,也都随声附和起来,皆说塬上那伙华侨,如何仁义,如何硬气,如何辛苦和不易……
“只见人家朝塬上运东西,从没见过人家从塬上往外运东西,要是盗墓贼,能干这买卖?”
“只要是盗墓贼,脸上都写着字儿呢!那眉眼,贼不溜溜的,大白天见不得太阳,一见太阳就眯眼儿,一准便是盗墓贼了!可这些华侨,人家脸上没贼气啊……”
“人家真要是盗墓贼,噢,人家还给你送这送那,送你洋糕点吃,送你洋缎子穿,送你治病的洋‘药’片片?没这事儿的……”
“给你们说句实话,我有一回溜到塬上去过,你们猜我看见啥?人家修的那庙,建在塬顶中间,像模像样的,‘门’是红的,墙是白的,瓦是绿格莹莹的……狼狗咬得凶,人家过来给我发纸烟哩,我说我不吃烟,就走了……”
此际,秦效礼明白陈叫山方才打断他说话之用意了:常家坊子的乡亲,对这些人修庙建寺,深信不疑,若是直接说出自己的怀疑来,这些乡亲没准反倒成了绊脚石,一定会挑着捡着好话,替人家说话呢!
陈叫山站起身来,扑扑身上的木灰,“时候不早了,秦排长,咱先回吧?”
众人听了陈叫山这话,皆将目光聚集到亮头身上,等着亮头发话……
亮头也站立起来,嘴巴一动,刚要开口说话,陈叫山从身上‘摸’出三块钢洋,一把拉过亮头的手,“啪”地将钢洋拍在了亮头巴掌里,一推其手指,使其满满握住了,“亮头大哥,这么晚的,打搅了,瞧这火把人暖乎的,我这都冒汗了哩……”
亮头将握钱的手臂,朝下一垂,装着捞痒痒的样子,趁势将钱装进了口袋里,一脸笑,顿时客气起来了,“哎哟,瞧你说的这话……你看,这过来一趟,进家‘门’了,连口水都没喝上……”
秦效礼也站起身来,拉了拉军装下摆,拧了拧衣领子,“乡亲们拒放心,盗墓贼一事,我会上报韩督军,我们一定打击到底,决不姑息,还乡亲们平安消停的……”
陈叫山和秦效礼骑上马,告别了亮头一伙人,奋力一夹马腹,在黑夜中,疾驰而去……
到了城南镇守点,路旁的窝棚里,一些士兵正坐在火堆旁打瞌睡,秦效礼响亮地咳嗽了一声,士兵们一下弹跳起来,立正,敬礼,“排长好”
秦效礼将手搓了两搓,问,“大晚上的值守,冷不冷?”
一位士兵立刻又将身体‘挺’得笔直,“报告排长,不冷!”
秦效礼伸出两根手指头,一下点在这位士兵的帽檐上,“不冷?不冷才怪……”
士兵的眼睛,被下压的帽檐遮挡了,便伸手朝上送了送,嘿嘿嘿地笑……
“弟兄们都辛苦了……”秦效礼朝上一招手,“天寒地冻的,熬更守夜,谁说不冷?是人都得冷……也就这几天,等咱的事儿成了,我请弟兄们到杏园‘春’喝酒,涮羊‘肉’,西凤烧,可劲儿招呼……”
秦效礼一番话,士兵觉着亲和,顿时没那么紧张,身体不再那么绷着了,便有士兵开玩笑说,“排长,你回去也冷哩,你得找个暖脚的……”
这位士兵话刚说一半,旁边的士兵晓得他的意思,更了解秦效礼的情殇,觉得这兄弟说的是冷话,便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
秦效礼倒不在意,“灌个暖壶嘛,不怕冷的,倒是你们,在这儿辛苦,没事儿跺跺脚,搓搓手,烤火留意一下,别让火星子‘乱’飞……”
秦效礼安抚了一阵城南镇守的士兵们,对他们‘交’代说,“弟兄们,不但出城的可疑人要盘查,外头进城的人,也要盘查盘查,最近盗墓贼可多哩……”
“是排长……”
秦效礼和陈叫山骑马进了城,陈叫山说,“秦排长,咱下来走几步,也暖和些……”
两人牵着马,边走边聊,陈叫山转头说,“我想到个主意,等明儿白天,咱带人到常家坊子土塬,去探上一探……”
秦效礼似乎也在思索,便问,“以抓盗墓贼为借口?”
陈叫山挥挥手,“不不不……咱那会儿在亮头家,不都试过了嘛,咱要以盗墓贼为借口,常家坊子那帮子人,没准还拦挡咱哩!”
秦效礼若有所思,低头走着路,将马鞭在手里团成了圈,一折一折,他晓得陈叫山必有妙策,便未接言,等着陈叫山的后话……
“陈掌柜因啥丢的命?”陈叫山略略一顿,“没错,因为那宝鼎,咱就拿宝鼎来做文章……”
陈叫山说,今儿晚上回去,就制造一起“宝鼎失窃事件”,声势闹大,明儿天一亮,全城进行搜查,搞出声张来,越大越好!让那些江湖兄弟,四处散布消息,‘弄’得全城人人皆知……然后,再依循着所谓的“线索”,去常家坊子土塬搜查……
“好很好的办法!”秦效礼听完陈叫山的叙述,不禁将马鞭在空中一‘抽’,‘抽’出了生生脆响,“这样一闹腾,借着全城搜查宝鼎为由,顺带就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沈庆非怕就屁股坐不稳了……”
此时,夜已深如幽海,四遭空寂,乌黑一片,但在静夜之中说话,即便声低,也容易被人听见……
陈叫山见秦效礼听了自己的计策,一时‘激’动,说话忽地声音大了起来,便大吼一声,“时候不早了,走咱抓紧赶路……”说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