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不远,一个身影在匆匆穿行。
沈兰霜不敢怠慢,紧随其后,行到一个弄堂里,那个身影在大门口灯火的照拂下,进了门。
突然,有人拽住她。
“谁!”
她差一点拔剑,后者低声道:“是我!”
于是就着那门口微弱的灯火,她终于认出是柳怀音,他把她拉到一高墙后,从狗洞钻进去。狗洞里,是紧邻如月堂的另一处民宅大院,不过这院子里植被疯长,可见已被荒废许久。
“你怎么会在这里?”柳怀音问她。
“我还想问你……”
柳怀音领着她爬上一座高墙:“我觉得如月堂有问题,所以来盯着……谁知后来枢盟主的手下围来了……然后,他也进去了。”
沈兰霜沉吟道:“枢墨白有秘密。”
“你们不是在开会吗?”柳怀音好奇道。
“开到一半,他们打起来了,他趁乱遁走,我就跟着他来了……”
两人从高墙探头,往下看去,正把如月堂院内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显然,枢墨白的手下将整个如月堂翻了个底朝天,各种家什丢了一地,还有六名女子被拽出,这么冷的天仅着一件单衣,被佩戴刀剑的武者押跪在地。
他们这个角度,看不清枢墨白的表情。沈兰霜只见到他站着,面对满院狼藉,一语不发。
“盟主,就搜到了这些!”
那带头的武者向他禀报,跪在地上的女子则个个气愤难平。
“如月堂里皆为女眷,男人不可擅自闯入!”
柳怀音认出,女子中带头发声的正是那天的那个凶大姐李金环。
武者的头儿瞪了她一眼:“盟主面前,你个小女子岂敢无礼!说,这院里怎么只有几个女人,其他的人都上哪里了?!”
枢墨白挥挥手,令道:“陈忠,我来吧。”
“是……”
于是陈忠退避,枢墨白向李金环道:“姑娘,你们的韩大士身在何处?”
“呸!”
换以一口口水,差点啐在枢墨白脸上。
“盟主!”
陈忠大怒,眼看就要拔剑,枢墨白折扇轻启,将陈忠即将拔剑的手按回。
“无妨,”他道,“循香味来源,自能寻得她们的踪迹。去吧。”
“是!”
陈忠领命,正欲带人去搜,李金环大急:“等等!不许你们叨扰韩大士灵修!”
枢墨白蹙眉:“她……灵修?”
然而李金环未再做解释,只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咒骂道:“你们今日在如月堂肆意妄为,是会有报应的!等圣母娘娘显灵后,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圣母娘娘……”枢墨白叹了口气,“姑娘,你有见过你口中的圣母娘娘么?”
“……没有。”
“那你怎知她显灵后会做什么呢?”
“圣母娘娘惩恶扬善,你们是男人,你们就是恶!都是该死的!”
“有毛病!”陈忠及一干手下纷纷大笑,他们的眼神从方才开始就充满了鄙夷。
“难道不是吗?!”李金环环顾身周的这帮男人,“我娘活着时天天被我爹打,她也是蠢,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跑,终于被我爹活活打死了!然后轮到我!我没她那么蠢,好不容易逃出来……”
她双眼赤红,抬起袖子狠狠揩一把眼睛。
“这种事,在我们村十之八九!在你们这些男人眼里,我们女人低贱得似猪似狗,现在你们还闯进来……你们……都是混账……都是混账!”
突然,人群里有个男人不耐房道:“说什么!女人生来就应该听男人的话,三从四德懂不懂啊!”
“你,”枢墨白抬起一手,止住他的话头,“先出去吧。”
那人有些诧异,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盟主,我……”
“出去,”枢墨白抬高了嗓音,紧接着,又放缓了语,“到院外盯着,看有无人再来。”
“是……”
于是那个男人便放下了心,向李金环切了一声,便出去放风了。
陈忠领着他的部下也四散开,寻找机关。
枢墨白重望向李金环:“姑娘,所以你……还有你们,就那么相信那位圣母娘娘吗?”
李金环斩钉截铁:“韩大士宅心仁厚,以如月堂庇护我等至今;如月堂供奉妙音圣母娘娘,庇护天下女子,尽诛尔等狗贼!”
她身后,其他几名女子纷纷呼应:
“圣母娘娘大显神威!”
“圣母娘娘杀尽狗贼!”
枢墨白一愣,随之,又是一声叹息。良久,陈忠前来回禀:“盟主,果然发现一条密道,要不要破开机关?”
“先带我去看看……”
他们二人便往里屋走去。方才一席话,柳怀音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估摸着接下来就是枢盟主智破如月堂的什么诡计,他和沈兰霜理当没什么事了。
他小声说话:“沈姐姐,你看我们干脆回……哎?人呢?”一回头,哪里还有沈兰霜的影子?
……
檀宫之前,韩紫深跪在两扇大门前念念有词。
“圣母娘娘在上,”她双手合十,“信女有愿,希望此番能得功成……”
卢秀姑站在一旁宽慰她:“韩姐,你放心,圣母娘娘知你心诚,这一回,理当成了。”
“我哪一回不心诚,”韩紫深无奈道,“可是哪一回,圣母都只带进去的姑娘飞升而去,并不应我所求……”
她这是有所怀疑了——卢秀姑心念一动,便道:“你这不是心不诚,而是不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