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张蜃青路过堂屋,竟听到两人笑得十分慈爱。这样的笑声他之前听过,据说为人父母对自己的子女都会有这样的情感。但他没有切身体验,也没人这么对他笑过,不由放慢了脚步,在堂屋门口逗留了片刻。
屋里的那对夫妻注意到张蜃青竟然在他们屋前驻足,便笑逐颜开地招呼他进去。
张蜃青板起了脸,左右看看,徘徊了半天,扛不住内心的好奇,才不情愿地走近两步,便又扭捏着不肯再靠近。
夫妻也不生气,妻子反倒慢慢弯下腰,把怀中的襁褓放低了一些,好让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张蜃青也能看到。
“阿青,看,这是你的妹妹,泠曜。”
襁褓中的女婴紧闭着双眼,小手握拳,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一丝威胁。张蜃青看到这一团小可爱,不禁又走近了两步,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我以前,也是这么小吗?”张蜃青好奇地问道。
妻子笑了,充满母性地看着张蜃青:“是啊,阿青。你也是从这么一丁点长大的。”
襁褓里的泠曜突然醒来,睁开了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着。看到自己的父母,她挥舞着两个小拳头,开心地笑着。
看到自己的女儿笑了,丈夫别提有多高兴,伸出指头小心地摸摸泠曜圆嘟嘟的小脸,嘴里说个不停,逗得泠曜咯咯直乐。
张蜃青突然觉得眼前有点花,又伸着脑袋凑近了几步。
妻子见他愈发靠近,问道:“阿青,你要抱一抱她吗?”
“我……我可以吗?”张蜃青突然紧张起来,张泠曜那么小,那么脆弱,万一他手一滑没拿稳。
“来。”丈夫把张蜃青的手拉直了,妻子将张泠曜的襁褓轻轻地放在张蜃青的胳膊上。张蜃青小心地抬起手臂,把张泠曜贴近自己的胸口抱住。
丈夫见张蜃青自己能抱稳,才放开扶着他胳膊的双手。
张蜃青的非凡臂力此时就以出现端倪。他轻松地抱着张泠曜,而张泠曜大眼睛定定地瞅着他,又咯咯地笑了。
张蜃青心里欢喜,抬头问夫妻:“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妻子道:“泠曜。张泠曜。”
“泠曜。”张蜃青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婴儿。
从那以后,张蜃青和养父母便逐渐亲近起来。先是吃饭的时候他板着一张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踱过去,而养父母一直都在桌上多备了一双碗筷,张蜃青就坐在那双碗筷前,目不斜视,一言不发,闷头吃。
过了一段日子,张蜃青吃饭的时候开始和养父母讲讲话了,问了一句泠曜的情况。把妻子高兴的,一晚没睡着。
再后来,养父练武时,张蜃青就躲一旁偷偷看。被养父发现后,养父招呼他过去,他眼神朝天,说:“我没有兴趣,就是正好路过了而已。“
养父说:“路过就路过,一起来比划两下?”
张蜃青依旧板着脸,蹭过去拿了柄练习铁剑,用力一劈。
铁剑咔擦一声断为两截。
“……”
张蜃青愣住了,有点害怕被责骂。养父却哈哈大笑起来:“小小年纪力气就这么大!来,我来教你怎么控制力道。”
于是,张蜃青就顺水推舟半推半就地和养父练起了武。
十几个月过去,他们之间相处已和亲生家庭无异。张蜃青还是拧巴得很,但也在拼了老命向外传达自己的关心。每次笨拙地示好后,养父母都笑成一朵花,反过来把张蜃青一顿夸,搞得张蜃青面上冷淡,心里却是十分雀跃,在笨拙的关怀之路上越走越远。
而张泠曜长大了一点后,学会了走路,便每天黏在张蜃青后面,奶声奶气地叫:“哥哥。”
张蜃青对“哥哥”这两个字毫无抵抗力,只要张泠曜一叫唤,他立刻放下手上的一切活计,尽可能努力地换上软言软语的模式,问道:“泠曜想要什么呀?”
只要泠曜一开口,张蜃青上天入地都要给她完成了。为此,不知多少次出现诸如跌落井底爬不上来,被狗追着跑了大半天,摔了个手骨折等大小事故。每次看得养父母心疼不已,一个忙着给张蜃青上药,教育他下次不要溺爱妹妹冲动莽撞;一个忙着拎着鸡毛掸子追得泠曜满院子跑,教育她不要老让哥哥去干奇奇怪怪的事情。
等张泠曜又长大了几岁,养父母开始教她读文识字。但张泠曜不喜欢那些,她只想和养父学怎么揍人。
眼看自己女儿就要向偏科混世魔王的方向发展,愁得养父白了两根头发。此时张蜃青却自告奋勇,要去教张泠曜人生哲理,关起门来就对着张泠曜一顿猛说。养父母在门口只能听到张蜃青一直叽叽咕咕的,时不时夹杂着张泠曜几句“哇!”“真的吗!”之类的赞叹。
那次大概是张蜃青人生口才的巅峰,一直说了两个半时辰,他才一副功成名就地样子打开房门。
神奇的是,经过张蜃青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张泠曜还真就乖乖念起了书。
那年张蜃青十二岁,张泠曜六岁。
张泠曜吭哧吭哧地把《三字经》啃了大约五六百字的时候,养父母又要应本家命令出远门。养父母在家里留了几个仆人照顾他们,又跟张蜃青把注意事项细细叮嘱一遍,最后反复强调一定要好好练武习字,不要被张泠曜带着在外面疯,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家。
养父母一走,张蜃青顿时觉得自己身上责任很重,收起了平时的玩闹气性,一板一眼地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