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炎苏默认严方任接受了这个提案,执着烟管站起身,披上外袍,从严方任身边踱过:“跟爷走。别介意,和你背地里搞坎水宫差不多原理。”
他突然顿了下,把烟管移开些许,嗅了两下,道:“今天熏香有点重。放那么多乳香干什么?”
严方任终于背着天地无一拧起了眉。天地无一有时候说话也挺不好听的。他顿了顿,见天地无一还没动,只能回答道:“昨天身上血腥气太重,怕扰到旁人。”
亦炎苏想想昨天也没发生什么明面上的流血事件,联系严方任来汇报薛家动静的举动,不由笑了一声,说不出来是不是鄙夷:“第五堂那些手段吗?也行。”说完他又举步向前。
走了两步,他突然又道:“这么一说,爷想起来是不是第五堂有个叫归晚院的地方?”
严方任的头痛了起来。求求您别想,也别明知故问。
幸好亦炎苏也不是要对严方任发难,只是低着头,自言自语道:“爷估摸推迟的武林大会也快重开了。到时候再说。”
严方任不知道他要跟谁再说,也不敢问。
严方任跟在天地无一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发现个细节:天地无一,好像,比自己要矮?
他壮了壮胆,稍微走近了几步,确认了一下。加上自己皮靴和天地无一金属战靴的鞋底厚度差异的话,比天地无一高了近两寸。之前不是离天地无一太远,就是半低着头,竟没注意到这一点。
但发现自己比他高并没有任何用处。亦炎苏往那儿一杵就是个两米的气势,反而衬得严方任细弱得很。
要不要把自己练壮实点?严方任忖量着。算了,那样自己潜行时也太过显眼。
严方任默默无言地走着,无聊的思绪四处飞,亦炎苏也闲得慌,悠然地哼起了歌。
严方任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没听懂他在唱什么。连严方任都听不懂,估计不是本国语言,可能用的是他出海过的某个国家的语言。
亦炎苏唱起歌时的音色和平时完全不同。平时他说话只是低沉,唱起歌来时却多了一丝金属感的粗粝,即使到高音部分依然粗糙狠戾。
看来瑞安澜一唱歌音调就变低哑也是受天地无一影响。
歌声入耳,严方任却一个字也不明白,当真好奇心爆棚,百爪挠心。等亦炎苏唱到第二段时,严方任忍不住,小心翼翼在一小节结束后开口问道:“天地无一,您唱的歌词什么意思?”
亦炎苏止了歌声,似乎是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以至于现场在脑中翻译着,缓缓念道:“吾将离别,彼岸隔世。
星耀吾身,照吾前路。
众星皆孤,吾亦如是。
漫漫沉夜,焰火当道。
晨光破晓,吾期当归。
乐之哀之,泣之叹之。
勿忘吾心,斯留此方。”
念完这些,天地无一也不再歌唱,兀自安静地走着。
严方任看他也不像需要自己评价的样子,就礼节性地道了谢。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要唱一首好像是在送葬一样的歌?不是,甚至连送葬的人都没有?好孤单好辛苦的样子。
不知为何,严方任隐约觉得天地无一和瑞安澜两人就是“众星皆孤”的现实写照,明明是父女,相互牵引,但总是谨慎地余出一道不宽不窄的距离。
那严方任自己是不是也是一颗不起眼的星?
在他还在想着些有的没的时,亦炎苏打破寂静,问他:“你还问出来什么?”
“?”
“昨天,薛家。”亦炎苏提示道。
严方任便说了下薛家从第四堂拿到的东西。亦炎苏听完,冷哼一声:“他们没机会用的。那些事成后你随便处置。”
两人脚程极快,外加不耐烦的天地无一总是嫌严方任太慢,不时拉严方任一把,他们当天下午竟然就到了扬州城。
严方任表示自己活了快二十年从来没赶过这么急的路。
现在二人坐在薛家最大的布帛铺对面的商铺里,看着布帛铺门口川流不息。今天正好又是不少供货商来送货的日子,一匹匹新布被陆续送进店门。
亦炎苏抽着烟,对严方任道:“你记下人脸,听爷跟你说。”
“今天来的这些供货商,大部分货爷也有,你把人供货线拆了随便丢给谁都行,自己拿着也没问题,爷不管。但是有一条,就是那个漆盒装的。”亦炎苏指指外面几个硕大的朱漆方盒,“那连纹锦只供一家,当初爷踏足这行时,已经被薛家抢了先。给爷把连纹锦的线拿来,要是被别人半路截走,严方任你就完了。”
严方任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看天地无一一副“你不答应一定会悔不当初”的样子,就先应了下来。
亦炎苏满意了,才继续道:“薛家下有十三家店铺,扬州城内就有五家。这五家合起来拥有薛家所有布帛织造、制衣印染和贩卖,分别在迎恩桥一家、开明桥一家、太平桥一家、安大坊两家,其他八家不过是这五家的边角料。安大坊两家的店主都是薛家的直系亲属,一家负责印染,一家负责制衣与售卖。其他都是雇佣来的或者远房亲戚。那两位直系虽然和薛老在观念和思维方式上存在冲突,但心还是向着薛家,在方方面面都自视甚高。其他几位就不同了。其实要爷说,开明桥那家的店主更有能力些,但负责的是印染之前的布料织造工艺,处处受制于两位直系的意见。而且薛老上了年纪愈发固步自封,见不得产业落到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