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两人下半身站着没动,手上已经过了好几招。场下人只能看到青黑两道影子嗖嗖地一直往头颈处招呼。
突然,场上的两人停了下来。青玉剑卡在黑刀中空的缝隙中。瑞安澜将全身的力量压在青玉剑上,让剑尖在被黑刀别开前冲破天地无一的力道,刺入了天地无一喉部。一股细细的血线淌了下来,悬在亦炎苏锁骨上方。但这差不多就到了极限。青玉剑被天地无一用黑刀巧妙地卡在半途,几乎是进退不得。
青玉剑的材质确实数百年难遇。换做别的武器的话,被天地无一这么一别,怕不是早就断成两截。
而黑刀的刀尖已经抵上瑞安澜的左眼外眼角,割出一条直入发鬓的裂口,刀刃紧贴皮下的骨头,三指宽的血痕从裂口蔓延到她下颔骨。瑞安澜左眼的睫毛也被齐齐削断。
仿佛那黑刀抵着的不是自己的眼皮,瑞安澜睁开眼,和天地无一如出一辙的渊黑眼中满是暴怒,声音也变得低沉:“你忘了我们所求为何?这是我的。就算是你,也不能干涉我、妨碍我。”
听到这样的话,天地无一的语气也带了一丝威胁,白皙的手指紧紧扣住刀身,眯起了眼,沉声道:“瑞安澜……”
严方任慌张起来,想要把瑞安澜拉回来挡在她面前。这两人互相之间都没收着力,在青玉剑更进一步之前,天地无一怕是真能先砍瞎瑞安澜的左眼。
再怎么愈合力强,瞎了的眼睛还是不能回来的吧?
不料,刚说完这三个字,天地无一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嘴角也恢复到了正常的微笑程度,温声道:“算了,爷拿澜儿能有什么办法呢?”他缓缓收回手中的刀,刀刃与青玉剑摩擦发出一串刺耳的声响。
瑞安澜也垂下剑。伤口没了武器的阻挡,血肉紧紧相贴,渗出几滴血珠后,已在这短时间内结了痂。
现场冰封的气氛终于解冻了几分。
旁人听着是父女之情终于战胜了杀戮欲,严方任听着却不是这么回事。方才天地无一对印乐知是起了滔天杀性,转向瑞安澜时,依然带着极其凶狠残暴的锋芒,不带怜悯。最终的偃旗息鼓,倒像是一种经验主义的退让,而不是感情上的让步。
而瑞安澜虽然不知胜算几何,但方才要不是天地无一收了手,她绝对会想方设法把那剑推进天地无一的喉咙。
严方任对自己的观察力和对他人情绪感性的敏感性还是有个客观认知的。这两人的关系很奇怪,不是单纯的父慈女爱。
回想起了亦炎苏唱的那句“众星皆孤”,严方任突然内心有所触动,这两人果然是夜幕中孤单闪耀的星,吸引着别人,但又抗拒他人的亲近。
虽然瑞安澜可能自己毫无感觉,但严方任心里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和瑞安澜在感性上贴近了一些。这么想着,他已经身不由己地靠近瑞安澜,相扣的手抬起用自己的胳膊对外挡在瑞安澜身前,另一只手圈住瑞安澜握着青玉剑的手,半掩着她把瑞安澜向后带,在她耳边悄声道:“小心,我们先回来。”
天地无一的目光停留在了严方任握着瑞安澜的手上,眼里燃起冷焰,声音再次冷了下来:“严方任,你手在干什么?”
瑞安澜的暴脾气还没消去,闻言剑尖一转,指向天地无一:“亦炎苏你哪来那么多事儿?”
天地无一的阴冷又瞬间消散,笑着对瑞安澜道:“澜儿欢喜的话,那爷也不多管闲事。”
严方任强作淡定,从眼角观察天地无一,拉着瑞安澜一点点退回座位上,蹲在她身侧为瑞安澜擦拭脸上的血痕。那道刀伤有一根食指那么长,差点就伤到了眼睛。严方任擦干净血渍,心疼地问瑞安澜:“疼吗?”
瑞安澜碰碰那痂壳:“小意思,没感觉。”
严方任无奈地拨过她侧面的长发盖住伤口。
天地无一阴森的眼神在严方任身上停留了片刻,看起来内心交战了一番压下砍严方任的冲动,又转向印乐知。
印乐知刚在看这里的情形,见天地无一的视线投过来,他眼珠往侧方转了转,又回来直视着天地无一。
眼神对峙片刻后,天地无一冲印乐知比了个意义不明的手势,面无表情地别开视线,坐下。
等天地无一也坐回原位时,严方任才想起来查看青玉剑。倒是没有崩出裂口,但似乎剑锋在摩擦中钝了一些,剑身上覆着一层细小的青色和黑色的粉末。
严方任心疼地拂去那些金属碎屑,又颠来倒去地检查了几遍,才把剑收回剑鞘。
方才沐瞿空正准备硬着头皮介入时,瑞安澜已经一脚踢了过去,甚至还动刀动枪的。天地无一是什么水平,沐瞿空还是清楚的,他没那个能力让那两人停手,只能在一旁观战。现在见事态平息,他转向亦炎苏用询问的态度唤道:“天地无一?”
亦炎苏抬起一只手,厌倦地道:“别和爷说话。爷明天出海,将在一年内发生的事都不要找爷。”
印乐知“啧”一声:“尸位素餐。”
亦炎苏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怼印乐知,意料之外的毫无反应,看都没看他一眼,推开座椅拖着黑刀慢悠悠地走了。
沐瞿空转向印乐知。印乐知和他对望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天地无一暂时退出,敢情这老头要把天地无一的工作量分给他。
天地无一一走,众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议论纷纷,晚宴也照常举行。
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