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嘴和阿呆见到我,都十分高兴。昨天晚上他们被朱县长请去,在县城里最好的酒店里开了一桌,还有几个当地zf官陪同。阿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酒席,手足无措,几个油焖大虾都被他夹掉在桌下。我听了咂咂嘴,冲阿呆的肩膀捶了一下,暴敛天物啊你,师叔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没吃过啥油焖大虾。
正在说笑,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走进来,附在张铁嘴的耳边嘀嘀咕咕,张铁嘴满脸堆笑,连连点头。等年轻人出去后,张铁嘴冲着我说,师弟啊,昨天晚上我已经向朱县长请缨,今天下午给朱老板扶乩,定要治好他的怪病,为当地zf排忧解难,到时候你可得给我捣捣鬼,再当一次托。
我一听就知道张铁嘴又对这些人施展了铁嘴功夫,笑道好啊,朱老板的怪病名医难治,且看我们的掌门人大展神通,手到病除。
张铁嘴有点垂头丧气。这朱老板的怪病真是神鬼难治,既不是生原因,也不是邪灵附体,老夫只有请仙人来指点迷津了。只可惜仙人可遇而不可求,也不知道能否给老夫助上一臂之力。
张铁嘴所说的仙人,其实不过是一些元神出窍的鬼仙。天书中卢生认为这些人虽然术法高深,但终究未能修成纯阳之仙,虽曰鬼仙,其实是鬼。我和张铁嘴虽然术法不深,但自恃有天书秘籍,早晚可修大道,所以对这些鬼仙之流并不放在眼里,一向少有来往。我们两人算命打卦看风水,虽不如何灵验,但也算自食其力,没有吃别人的嗟来之食,扶乩之举,我们以前从未做过。
所谓扶乩,又称扶鸾、扶箕,现在东北地区也称为扶箩,有些地方的民间干脆就称“请仙姑”。扶乩之术,是指通过术士之手,手扶悬插乩笔的箩圈,在沙盘或扑有面粉的桌子上写字泄露天机。这种扶乩术简单易,而且有效,比那些跳大神,自称具有阴阳眼或者走阴差的要强上许多,唯一的不足就是,扶乩时并不知道请来临坛的鬼仙究竟是哪一个,是否灵验也决定于这个鬼仙自己的识水平。纪昀所说“鬼不自灵待人而灵也,蓍龟本枯草朽甲,而能知人吉凶,亦待人而灵耳”,不过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清代有人在西湖边扶乩,鬼仙临坛后作诗云:“旧埋香处草离离,只有西陵夜月知。词客情多来吊古,幽魂肠断看题诗。沧桑几劫湖仍绿,千年梦尚疑,谁信灵山散花女,如今佛火对琉璃”。有人看见诗,知道作诗的扶乩仙是南北朝的名伎苏小小,便怀疑说“仙人你生在南齐,怎作七律诗?”,七言律诗自唐朝时才出现,所以此人出疑问。那乩仙笔写道:“经历时间变化,阴间阳间一样,只要性灵不灭,阴间之仙也随人世的变迁而变迁,所以千百年前的人,也可以听懂今天的语言,也能写今天的章。”
看来鬼仙们也知道与时俱进的道。我虽然没和他们打过交道,但却认识茅山四老这样的超级鬼仙,他们对人世间的感知比我这个世俗中人都要强上许多。这些人能够成为鬼仙,果然都是大智大慧之人,不固步自封,知道发展才是硬道。
到了下午,天色阴沉沉的,太阳象一块黄黄的面饼斜斜地挂在西南方的天空。张铁嘴吃饱喝足,开始在朱老板的豪宅进行扶乩仪式,仪式很简单,只在院落中间摆了一张桌子,桌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面粉。以前的术士扶乩仪式比较正规,需要沐浴更衣,焚香祷告,把个仪式弄得神神秘秘,我和张铁嘴曾见过这些复杂仪式,心下都不以为然,这些鬼仙不过是未灭元神,虽然生前见多识广,身后继续清修之辈却是不多,不是游手好闲就是惹事生非,就好像现在的大生,很多人中苦读,一旦考取后就不思进取,不务正业,不值得信仰膜拜。
朱县长带了一帮当地的权贵们站在一旁围观,那个向我索要举而不坚秘方的主任也混杂在里面,这些人个个屏息静气,带着崇拜的眼光看着张铁嘴,看来这短短的两天张铁嘴已经成功化解了朱县长对他的怀疑。扶乩之风在八十年代曾经死灰复燃过很长一段时间,很多地方虽然不公开,但在民间一直是常有之事,从朱县长他们的表现来看。对扶乩仪式似乎也并不陌生。
张铁嘴置身在这些脑满肠肥的达官贵人中间,干瘦的身形犹如鸡立鹤群。他洋洋得意,右手一招,一根考究的楠木筷子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朱县长诚惶诚恐地走上前去,手指在桌子上沾了一下面粉,祷告说“各路大仙,过往神灵,弟子有事难以决定,还请仙人有求必应”。
运乩开始,张铁嘴站在桌子边手一招,杂在人堆里的阿呆飞跑出来,呆呆地站在桌边侍立。人群中张铁嘴三步九迹,开始故弄玄虚。其实我们俩都知道,扶乩能引来鬼仙,与这些形式全然无关,只是世人愚昧无知,越是道貌岸然越能引人崇拜,正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天清清地宁宁,八方大仙快显灵!”张铁嘴跳来跳去,好似全身生了跳蚤。谁知道他跳了半天,那只筷子做的乩笔在桌边还是一动不动。人群中乱了起来,有几个人交头接耳,低声说,这老道士连个乩仙都请不来,莫非是个老骗子?看他隔空取物的本领,好象点魔术,算不得真功夫。
张铁嘴在里面急得满头大汗,我在外面也着实纳闷。传说山西物华天宝,修道士众多,东边一指是太行,西边一指是吕梁,怎么连个鬼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