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州,龙安水畔。
顾仪坐在一棵树下,嚼着自己带的干粮,神情略显无奈地看向水对岸,水对岸什么都没有,顾仪也没打算看到什么东西,只是不想看到强行跟着自己一块走的侯柏仙罢了。
在他对面,侯柏仙也坐在一棵树下,吃着自己带的东西,一路上,这个大汉絮絮叨叨地跟顾仪说了一路话,眼下两人随着水势走在一片山谷之中,道路难行,天色也晚了,自然要找个地方暂时休息一下。
要说在野外休息,其实顾仪早就习惯了,之前在山里到处游荡的时候,找不到人家借宿,也就只能找个树杈,或是搭个草堆歇着,若是天冷,便拿石头围个火堆出来,不过绵州的气候与秦岭还是有所不同的,顾仪找了块空地往地上一坐,瞬间便觉得一股凉气,明明白日并无雨露,地上却潮湿的要浸出水来。
侯柏仙是蜀中人士,对这里的气候算是熟悉,见顾仪一脸难受的表情,便哈哈大笑起来,把马拴好,从马背后抻出一条厚毯子来,毯子两端系上绳子,固定在两棵树间,一边绑一边说道:“在这种地方,得把自己挂起来才行,小兄弟,这种时节你要是睡在地上,怕是明天就起不来了。”
这个道理顾仪当然知道,不过他没准备这么充分,抬头看了看,此地的树干粗壮,低处的树枝交错密集,想来谁在树杈上也不是什么问题,正在他观察四周寻找今晚休息之处的时候,那边侯柏仙已经拿出火石,打算生火了。
蜀地的确潮湿,侯柏仙找了一堆树枝枯叶,拿火石引了半天也没生起火来,顾仪找好了一处低矮树杈,还跃上去躺下试了试,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回到侯柏仙这里,火还是没生起来,急得侯柏仙抓耳挠腮。
火石没有问题,只是引火之物实在是太潮湿,顾仪左右看了看,不远处有一根倒下的老树,树的表面很潮湿,但枯树的树干内却是干燥的,顾仪走到老树旁,拔出剑来,“唰唰”两剑,干净利落地砍开了树皮,随后收回长剑,取出短剑,从树干内部砍出了一些碎木小块,带回到侯柏仙处,说道:“用这些,应该能生起火来。”
侯柏仙正焦急,看到顾仪取来这些碎木,也不多问,接过来放在石圈当中,火石一敲,火星落下,果然,很快碎木之中便冒起了青烟,侯柏仙赶紧凑近冒烟处,轻轻吹了吹,没一会儿,火苗便燃烧了起来。
终于生起了火,侯柏仙很是高兴,说道:“小兄弟,看你年纪不大,这在山里的经验不少啊,你是哪里人啊。”
顾仪只是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在山里待过。”
他说的倒是实话,他是哪里人他自己都不知道,侯柏仙见他不说,觉得这个小兄弟好像不太好说话,于是说道:“你这话说的,师门不说那是江湖规矩,怎么哪里人都不乐意说,你看我,我是资州人,这说了也没什么嘛,要是按你那样什么都不说,怎么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嘛。”
顾仪无可奈何,一边从马背上掏出吃的,一边说道:“侯前辈,我真的没有隐瞒,的确是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没有瞒你,我是师父带大的,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侯柏仙一听,赶紧站起来,认真地对顾仪说道:“原来如此,那……那是我鲁莽了,我道歉,师父说过,不能随便提朋友痛处,我违背了师父的话,该罚,今天我只吃半份晚饭。”
顾仪只觉得这个大哥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前辈你师父是这么规定的罚法?”
侯柏仙拍拍胸脯,说道:“我自己定的罚法,师父从来不罚我,每次我犯了错,师父都不怪罪我,只是教我道理,但我总是记不住,会再犯一遍错,时候多了,我就给自己定了规矩,若是犯了小错,便罚一半的饭,若犯了大错,便罚整天不许吃饭,今天算是小错,就吃一半就好了。”说着,他取出了自己袋子里的干肉,撕下一块,把剩下的用纸包好,又放了回去,自己坐在火旁,就着酒葫芦自顾自吃了起来。
顾仪简直被这个人给惊呆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他摇摇头,心想咱们怎么就是朋友了,那边侯柏仙自顾自地说道:“师父说过,同行同道便是朋友,我伤了朋友的心情,便是犯了错,该罚,不吃,不吃……”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放着剩下半块干肉的马包,一边默默吃着自己手里的肉。
顾仪不想多理他,只是自己吃着干粮,看着黑夜里的河对岸,夜色更深了一些,火光在一旁跳跃,远处的黑暗也就更加难以看清了,两人吃着吃着,顾仪还没吃一半,侯柏仙却突然打破了安静,跳将起来,吓了顾仪一跳,侯柏仙大喊道:“有蛇!”
顾仪还没看清,侯柏仙便从一旁拾起一个树杈,飞也似的冲了出去,树杈一伸,把一只墨绿色的小蛇按在了地上,接着一伸手便掐住了蛇头三寸处,将蛇拎回到了火堆旁,抓蛇这种事顾仪也做的来,只是这小蛇一看便没毒,离得也远,怎么这个人反应动静这么大。
侯柏仙抓着小蛇,一边舌头舔着嘴唇,一边掏出小刀,正想烤了来吃,一抬头看到顾仪,突然一愣,顾仪还没明白他愣什么,侯柏仙说道:“小兄弟,烤蛇肉你吃吗?”
顾仪只当他是礼仪谦让,便说道:“我吃的已经够了,就不吃了。”
侯柏仙似乎是很遗憾的样子,长叹了一声,有些不舍的看着手里的小蛇,摇摇头,说道:“好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