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章摇头,说道:“写信,咱们爹最早也得明年开春才回来,先把信送过去,让他在边关冷静、冷静,等见面的时候,没准儿想通了。”
刘若华同意,说道:“这样挺好。咱们爹若是心里窝火,还能拿对面那帮崽子泄愤,打杀一番,气顺了,事就成了。好,就这么定了,哥,事不宜迟,吃过晚饭赶紧办。”
刘家兄妹联合起来给亲父写信之时,武云昭正在王府,王蕊瑶的闺房即自己的闺房里休息。
武云昭坐在屋中,位于正中心位置的桌边,面对着敞开的门口,饮茶。
这个屋子给她的第一印象是,雅,淡雅,优雅,素雅,然后是,洁,清洁,修洁,幽洁。但细细打量过屋中物事后,武云昭唯一的印象只剩下一个“死”字,死气沉沉,半死不活,心如死灰。
深闺小姐的房里该有花吧,武云昭猜想,可这里没有,连插花儿的瓶子都没有。
女儿家不爱漂亮、馨香的花儿,少见!
这是武云昭第一次接触王蕊瑶的真正的生活。
宫里的王蕊瑶早就不是王蕊瑶了。
金碧辉煌的居室、香烟袅袅的瑞兽,锦衣华服,无休止的争斗算计都不是王蕊瑶所想要的。她这个女子,在这个时代说不上可怜的女子,因为先帝爷的看重,因为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被迫地卷入了红墙黄瓦中的生活。
她是温婉和顺的女子,有着此间女子该有的一切被视作美好的品德,
顺其自然,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如果没有武云昭将她替换,王蕊瑶可能活不到现在,将早早的香消玉殒,被记载在楚国的历史中,她的批语,可能是,一代贤后。没犯过错的皇后,都是贤后,有没有作为是无所谓的。因为在这个时空,作为,从不是评价女人的必要标准。
现代何尝不是这样呢。
在现代,属于女人的好的作为被赞美的时候一定是被打折扣的,好像为了避免女人们太优秀生出骄傲自满似的。反过来,属于女人们的坏的作为总是会被加油添醋地示众,被树立成标尺,警戒着其他的女人-----这些事是绝对不可以做的,否则,你就是坏的。
追封、赞誉,是给死人涂得最后一层金彩,是给活人留下的,永生永世需要瞻仰的榜样。
好的,垂青万古。坏的,遗臭万年。
总有被拿出来当典型的。
可这些死人们愿不愿意被推出来,成为某个时代的代表,成为某种品质的楷模呢,没人知道。死人不会开口,活人要留面子。
死者为大,谁敢说死人的坏话,岂不是自己找死!
可辱骂死去的坏人是理所应当的,是一种被推崇的,大多数人喜欢做的行为。
有时,辱骂是辱骂,而有时,辱骂是评论。人人都可以发表评论,不是吗?
自由呵,自由呵,评论的自由呵!
双标,就是这个意
思吧。
暂停脑中的分析,武云昭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笑脸盈盈,唤道:“娘!”
王夫人拍拍怀中抱着的,绣着花团锦簇的,宝蓝底子的棉被,笑道:“悄没声的来了,也没给娘个准备。眼瞅着变天,怕是要下雪,你这屋里的被子不够厚,一定要冷的。诺,刚烘好的,还热乎乎的。”说着,快步走到床边,像是怕温度散了似的,赶紧铺成被窝,放下了床帐后,才松了口气似的,温柔地看着女儿。
武云昭道:“娘,别忙了,我就住一晚,快坐下歇会吧。”挽着王夫人的手臂,走到桌旁。
王夫人摸摸女儿的手,说道:“一晚也是住,都一样。大冷天的,还开着门,瞧,手都是凉的。”慢慢揉搓着。
小顺在门外守着,听到王夫人的话,伶俐地关了门。
武云昭不喜欢陌生人触碰,肌肤与肌肤的接触的奇异感会让她不自在,但她看到王夫人慈爱的眼神,心就软了,只好忍了,乖顺地坐在王夫人的对面,由王夫人握着手。
王夫人道:“你爹还跟我说闺女变了,我不信。我闺女这不好好的,乖乖巧巧、漂漂亮亮的。”微微前倾,笑道:“精神比以前好啦,整个人都是亮的,挺好,挺好,别听你爹那些话,该厉害的时候就得厉害点儿,总不能忍着受委屈,受欺负啊。”
王夫人最怕的就是闺女不懂得斗来斗去,在宫里被人拿捏。自从得知皇后一天强势过一天,王康瑞一天比一天愁,王夫人却是一天比一天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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