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五月中旬。
武氏大军包围了玉国都城,玉京。
皇宫里,崇元皇帝坐立不安,在大殿上对这群臣发了好几通脾气,气得窝在龙椅上呼呼喘气,肥胖的身躯摇摇欲坠。
群臣惶恐,默不作声,各自担忧前程。
崇元皇帝缓了一阵子,刚要再次发泄心中怒气。
这时,有人来报,女主武氏派使前来。
崇元皇帝接过帖子,血丝充盈的双眼圆睁,大喝一声:“不肖子!”一把将帖子摔了下去。
群臣见状,齐呼:“陛下息怒!”
一旁的太监上前,为崇元皇帝揉捏肥厚的胸前和肚子。
崇元皇帝眼中怨毒,骂道:“看看,看看,我苏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因为怒极,脸面涨红,犹若猪肝。
那张帖子正好摔在了丞相的脚边。
这位丞相便是当年监斩叶广文的官员。他的女儿是当今皇后。
丞相见天子发怒,心中也害怕,左右看看,颤抖着手缓缓蹲下,将帖子拿了起来,一看使者姓名为何,心道:“果然嘛!”暗暗苦笑:“冤孽啊!”定了定神,说道:“陛下,使者来了,咱们还是要按照礼数,不能不见的。”
大兵压境,玉京无兵力可抗衡,人人都知道,崇元皇帝的皇位保不住了。
在场,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有方法跟女主武氏谈条件。
人家说什么,此刻,他们就得做什么。
这也是崇元为何在如此危机的时刻脾气一通通发。
因为,他知道,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今日之后,他没有了号令天下、令百官朝拜的能力与地位。
等待他的或是一处没有自由的小院或是黄泉路。
此时,发怒是他能做的,最后的挣扎。
这位昏庸的帝王没有想过,要在最后一刻保持镇定,维护最后的体面。
他不敢死。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显得无助、可怜,然后,求得怜悯,求得生机,苟延残喘。
群臣抬头,等待崇元皇帝的决定,内心里,期盼他不要无理取闹,该答应就答应吧。
崇元皇帝不失众望,在富贵一生、尊荣一生、昏蒙一生、无为一生的最后时刻,很清醒。
他在太监的搀扶下,在龙椅上坐正,摆摆手,沉声道:“宣!”
不一会儿后,使者入殿。
来者三人,分别是小王爷苏宣即顾潜山和充当护卫的阿蛇和女扮男装、易容贴胡的武云昭。
顾潜山为了排场,特地装扮一番,头戴玉冠,身着锦袍,跨/骑猛虎。
崇元皇帝和群臣见久违的小王爷到来,上下打量,从他的一身华贵衣饰,就可判断出,他在女主武氏麾下过得很好,很好,比在玉国皇宫,自己的亲哥哥身边过得好得多。
曾经的小王爷苏宣被困宫闱,装疯卖傻,被女主武氏搭救一事已经传遍了天下了。
这金銮殿上,也没必要再去为了这事表达什么。
所有人都没有惊讶,接受了小王爷完好无损,不痴不傻的事实。
不过,对比龙椅上臃肿、窝囊、萎靡的崇元帝与相貌俊朗,目色清明,精神焕发,英气勃勃、驾驭猛虎的小王爷,有的人不禁惋惜:“若当初坐上龙椅的是这位,或许不会有今日。”
崇元皇帝见曾经的唯唯诺诺,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弟弟如此英姿飒爽,不禁暗叹,有心借他保命,态度放软,微笑道:“皇弟,见了皇兄怎么行礼啊?”
顾潜山拱拱手,罢了。
崇元皇帝一怔,按在龙椅两侧扶手上的龙形浮雕上的手指动了动,没有发作,笑呵呵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宣儿,再不是扶不起的黄口小儿了,皇兄,心中甚慰。”
顾潜山不想跟便宜哥哥打太极,说道:“哥哥,别皇兄、皇弟的了,天下不是我苏家的,你敢当皇家人,我不敢。”见崇元圆肿的面颊僵硬,听群臣私语,心中暗笑、暗爽,觉得这个把戏够有趣,直接道:“本使者今日来此,只为给女主传一句话,意思到了,我便离去,你我从此再无瓜葛,你继续守着你的金銮殿,我自去当我的闲散王爷,你我河水不犯井水,从此两不相欠。”
崇元皇帝毕竟是皇帝,自认低三下气,却被个孩子强驳面子,忍不住发怒,吊起嗓子,阴测测道:“皇弟,你莫要欺人太甚。这儿,是朕的金銮殿。朕还坐在龙椅上,只要朕一天不下来,朕就是天子,是一国之主。”戟指顾潜山,说道:“小王爷以下犯上,言语失和,来人啊,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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