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石柱心中纵有万分高兴,嘴上还是很镇定地说:“俺小舅,你就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的。不过,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说给俺老奶,要不然她知道了,肯定会着急上火的,岁数大了容易生病。”
祝广连见石柱想得周到,也就更加放心了。
第二天祝广连便给石柱打了下午去徐州的火车票,又给石柱带了些钱在身上。石柱生平第一次做火车,既兴奋又担心会坐错站,祝广连便给他详细地讲了路线,并告诉他如何打票,如何进站等车等等,石柱这才没了担心。但是他总感觉“火车”这个名字寓意不好,佛家有云“人以恶应堕恶道,命欲终时,地狱众火俱至,必有火车来迎”,说成“火车”,总有点驶向地狱的感觉,让人心里感觉毛毛的。但他又转念一想,这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有甚大不了的,况且目前做火车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石柱坐的是靠窗户的位置,从里面望去,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随着几声汽笛响起,火车便轰隆隆开动起来,一股黑烟从窗户旁边飘过,转而渐渐变成了白烟,一排排低矮的土房子和碧绿的树便都向后狂奔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乘客的视野里,时不时还能看到几只海鸟在窗外伴着火车飞翔。
十年前石柱曾经坐在“马车”上从这条路线经过,但那时他尚小,只有些许记忆还留在脑海里,这次石柱特意留意了四周的景色,过了新浦往东海方向,便在远处或近处陆陆续续出现大大小小的水塘,这些水塘在下午懒散的阳光照射下显得分外耀眼。
到了洪庄时候,那片小树林又勾起了石柱的伤心回忆,重燃了他心中复仇的火焰,十年前他的爷爷老石头就是在这个看起来并不大的小树林里被刘伏龙给害死的,石柱依然还记得那声枪响后爷爷倒下去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人们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后石柱又踏上这条路,正是为了报仇迈出的第一步。想着想着,石柱的拳头不由地攥紧了起来,狠狠地向自己的大腿捶去。
火车开到铜山站时已经到了傍晚,天渐渐黑了起来,石柱出了车站到外面转悠了一阵子便找了个铺子,要了两个包子,叫了一碗辣汤,又卷了个烙馍,饱饱地吃了一顿。
石柱没有去过北边,晚上在津浦线上也看不清路,他便没有打夜里去兖州的车票,先在车站里蜷了一夜。第二天,石柱打了最早的票,便坐上了去兖州方向的火车。来时祝广连跟石柱讲了去济宁风清云家的路线,石柱按照他舅舅的指示,并没有坐到兖州,过了邹城后在一个叫中心店的镇子乘着火车减速的当口,从火车上跳了下来,随后便往西走去。
石柱估摸着到风清云家还有二十多里路,天气虽说早晚时候已经有点凉意,但在中午前后还是热的不行,他便找棵柳树拽点柳枝编了个草帽戴在头上挡挡太阳,一路走走歇歇就到了泗河边。
石柱放眼望去,嚯,这泗河比家里的牛墩河宽了不知有多少!石柱本想着游过去,正好也能到水里凉快凉快,可是自己在这大热天走了这么远的路,又不知道这河什么情况,他就没有直接下水。石柱又远远望了望,目之所及皆是芦苇、青草和浮萍,看不见一座桥,只有在不远处有个几块石头搭起的简易台阶,下面拴着两只小船,却不见有人,想必这大热天船家都呆在阴凉地了。
石柱向小船那走去想看看情况,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浪小孩子,往东边的村子边跑边喊:“快呀,小老虎掉河里了,快点救命啊!”
石柱先是疑惑了下,心想这边还有老虎?再说了,老虎又不怕水,掉河里也没关系呀。可他回头一想,瞬间就觉得是有人掉河里了,赶紧就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把小褂子给脱掉,到了跟前看到两个小孩往河里指去,只见河里一个小男孩在那边挣扎。
石柱踢掉了鞋子,连裤子也没来得及脱就跳到了河里,以最快的速度游到了那个小男孩旁边,一把把小孩的头托了起来,慢慢地拉到岸边。这时候村里的大人也闻声赶来了,和石柱一起把小男孩抬到了岸上。小男孩的脸已经涨的通红,不过还好,只是呛了不少水,肚子压一压,吐了几口水后也就活了过来。
在众人救这个小男孩时候,村里跑来了个三十来岁模样的女人,看上去像是小孩的母亲,边跑边哭着,嘴里一个劲地问小老虎怎么样了,见到自家孩子没事这才放了心,转而破涕为笑。
听村里人说是石柱救了小老虎后,这个女人便去感谢石柱。她将要开口时,对面这个救她家孩子的年轻人忽然既惊诧又激动地对她说:“妮子姑姑......”原来,这女人正是风清云的女儿妮子,石柱一眼就认了出来,只是她的脖子上并没有挂着当年的那两颗蛇牙坠子。
风妮子端详了石柱一眼,起先并没有认出他来。男孩长大后虽没有女孩长大后的“十八变”,但最起码也有“十七变”、“十六变”吧,当年石柱才七岁,十年过去了,乍一眼看去认不出来也很正常。后来风妮子看到石柱头上有个很小的疤,这个疤是石柱在芒砀山时候被树枝刮破留下的,她才激动地叫道:“是柱子吧?你是柱子!”
石柱忙点着头说:“嗯呐,妮子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