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灰沉沉的,地上是蜿蜒无际的白色,间或露出一块乌黑的地皮,或者是蓝澄澄的冰湖来。
长生居内都是雪,夜里几个仙侍和泯泯一起玩了一通,将满地雪毯踩得高高低低,活像狩猎场中小兽的足迹。只消一夜光景,院子里又恢复了原样,除了一个高高突出,如同葫芦一般形状的雪人之外,四处都是新盖上的雪。
偏殿里炭火烧了一夜,不曾添置,清晨却还有些余温,不觉得冷。但是泯泯窝在床上,套了半天罗袜,只躺着不肯掀开被子。
一只软绵绵的毛球被动静惊醒了,睡眼惺忪地爬出被窝,“啪嗒”一声滚在铺了猩红色地毯的床下。
这一摔可不得了。冬天毛球长了好些白毛,看上去蓬蓬松松的一只,如今掉在地上,活像是一堆雪白的棉花絮。
泯泯连忙支起身子,颇为无奈地瞧了瞧,然后探出身子将毛球捡了起来,拍拍不存在的灰,扔在床尾。被窝是个好东西,如果能一直不离开就更好了。
但是不可能,再有一个半时辰,就该课考了。
透过半透明的窗户纸,能看见一个身影走过,不一会儿又匆匆走了回来,那个发髻梳得高高的,泯泯认得是白叶。大抵是传灵膳,就算现在不起,一会儿她也是要进来唤她起床的。
泯泯瞄了一眼床边摆着的衣裳,很怀念秋裤棉裤羽绒服,穿着又暖和,又行动自如,最重要的是,穿起来特别方便!
穿戴好衣物,随意绾了个发,推开门,一股冷意从衣衫千百个罅隙中纷拥而入,冷冰冰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抖索了一下,吐出一大口白茫茫的雾气,终于清醒了不少。
瞅了一眼殿门外边,夜里做的那个雪人已经不能叫雪人了,简直像个雪葫芦,原先给做出来的眼睛鼻子,全都被新雪埋了起来。不过,雪已经停了。
泯泯看了一会,转身进了饭厅。凤栖寒从门外走来,手垂在身侧,握着那把靛青的长剑,看见她,反手将剑归鞘,银白的剑光一闪。
泯泯喝着粥,道,“今儿的粥好香,怎么有一股花香味?”
白叶瞧了瞧,见碗里果真是一碗白粥。凤君一早就吩咐了,不能做太腻的东西,免得影响了她课考。只当她是嘴馋了,故意说来的。便道,“哪里来的花香,你是不是又想吃藕花粥了?今天不能做。”
泯泯眨眨眼,低头闻了闻,“真的有呀。”
仔细嗅了嗅,只觉得似乎师父身上也有那股味道,浓得像酒一样,隔远了闻,却是清新淡雅,醉人心脾。
凤栖寒将剑悬在壁上,走过来坐了,她还跟小狗似的,闻来闻去。
抬手摸了摸泯泯的脑袋,道,“好好坐着吃饭。”声音里带着的宠溺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泯泯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摸过小碗和勺子,一口一口地喝着。
“腊梅开了。”凤栖寒道。
雪覆盖得住尘世间的浊物,哪里盖得住清香,原来一夜之间,腊梅就尽数开了,腊梅花小,色也淡,压在厚厚的雪下面,竟也看不出来。门一开,清香却飘了满室。
她吸溜吸溜喝完粥,凤栖寒给她披上一件猩红的大氅,周围还有一圈白白的毛,只不过毛质好像不如毛球的柔软。凤栖寒摘下剑,牵着自己的小徒弟走出了殿门。
天冷还有师父送真的是特别快乐的一件事。这么长的路若是她自己走,最快也得吹上一炷香的冷风,但是凤栖寒用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站在她身前御剑,硬是没让她吹到一点儿风。
这种场景莫名让她想起那些冬天骑小电驴送孩子的家长,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到了课室里,先考必修。
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理论知识以外,还有灵修课的展示。
也就是展示一下扫盲课过后,有多少人能起码运用一下灵力。能进内门的,灵力等级都不会太弱,选择剑修还是医修,都只不过是志向罢了。
泯泯见许多人都展示了各种属性的灵力,课室里电闪雷鸣火花四溅的,悄mī_mī从兜里摸出一颗丹药,吞了下去。
丹药有点大,还苦,被噎了一下。
检验他们课程的是一个师姐,好死不死偏偏看见她吃丹药,顿时柳眉倒竖,手里的藤鞭刷得一下抽在桌子上,滋滋地跳着电花儿。
原来是个雷属性的师姐,难怪脾气这么爆的。
坐在前面的弟子欲哭无泪,刚刚聚起来的一点儿火花都给吓没了。
这师姐难道是因为他太菜了,都气得没耐心了吗??
“你,就是你!”
泯泯指了指自己,那师姐眼睛瞪得更圆了,“课考的时候怎么能吃早饭!你不把规矩放在眼里吗?”
好奇并且幸灾乐祸的眼神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泯泯四平八稳道,“我没吃早饭啊。”
丹药能叫早饭吗?
虽然她特别虚,谁让她作弊还被发现了呢,但是气势上不能丢份儿。
只要表情够坦然,师姐就不能把她叉出去。
果然,那师姐被她这一副理所应当无比自信的样子惊呆了,皱眉道,“那你怎么把手放在追边?”
里面还有黑乎乎的东西,没看清,也不好描述……
泯泯心里慌得一批,表面稳得一批,“我从小就有吃手的习惯,我以后会改的。”
师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柳茗霏坐在角落里,闻言勾了勾唇。
泯泯倒是没发现自己被嘲笑了,见师姐半信半疑并且地走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