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巍捧着天子赐的字,一路出宫脚步都是飘飘然的。此事传到刘太后的耳朵里,自然免不了一声冷笑:哀家养了这么久的狗,却被别人一根骨头就带走了,想想也真是无趣。
赵祯演了一场大戏,心里郁闷得很,待丁巍离开之后便叫陈常禄进来,吩咐:“把这套文房给朕扔了!”
陈常禄一听这话便心头滴血,躬身劝道:“我的陛下哟!这澄泥砚,这黄玉镇纸,还有这湖笔可都是极品的好东西啊!扔了……这多可惜啊!”
赵祯怒斥:“你哪儿那么多废话?!朕还使唤不动你了是吧?”
忘忧刚好进来,见状忙上前说道:“陈常侍,既然陛下不喜欢,那就劳驾你把这些都收起来吧。”
陈常禄忙答应着,叫了两个小內监进来收东西,又颠颠的开了库房,另寻了一方歙砚以及墨玉镇纸,笔架等出来摆放在御案上。
忘忧回头看了一眼茶案上的茶具,又笑问:“请问陛下,那只茶盏是不是也要扔了?”
赵祯看了一眼那只建盏,恨恨的说:“扔!饭食那老东西用过的都给朕扔了!”
忘忧忙找了个盒子把那只茶盏装进去,又说:“行,跟那套文房一起,都交给我了。我拿出去还能卖点钱。”
赵祯忍不住笑了:“你……钻进钱眼儿里去了?”
“这可是御用过的东西,外头许多人都想要收藏,价值要翻倍的。”忘忧笑道。
“嗯,你还有心思逗朕开心。”赵祯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为了接下来的事情自己都好几个晚上睡不好觉了。
忘忧想了想,凑近赵祯耳边小声问:“陛下,你说太后下了赐婚的谕旨,那么丁四姑娘就是吴王的王妃了。就算不过门,若丁家获罪也不会连累她了吧?”
“天真。”赵祯冷笑道。
“可是……”
赵祯不等忘忧说话立刻打断了她:“你家几十口的仇不想报了?”
“这怎么可能。”忘忧立刻摇了摇头,把丁素云从自己的心里摇出去。
正月初六,丁宰相府里摆年酒。虽然一再声称要低调,但在宰相府门口依旧是停满了马车。不过马车没停在宰相府正门,而是都排在了西门的门外。
赵祯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袍,罩一件玄狐风毛的斗篷站在通往宰相府的巷子口,问身边的忘忧:“这条街叫什么名字?”
“听说,这条街原本叫杏花巷子,因为巷子那头有一棵合抱粗的老杏树,春天开花的时候,风一吹,那杏花的花瓣跟雪花一样飘满整个巷子。后来丁宰相荣升为宰相,府邸从那边那条街扩建到这里,又把府邸的东门改建到这里之后,这条街改名叫文盛街。这是丁大人给改的名字,盛么,就是盛世的意思,文,自然就是说他自己了。”
赵祯冷笑道:“嗬!他自诩文曲星下凡?”
“不然呢?他做过太子太傅,又是当朝一品宰相,已经被人家追捧为文曲星了。”
“走吧,跟朕去文曲星家讨杯酒喝。”赵祯说着,抬脚往一旁走。
“咦?喝酒怎么往那边走?”忘忧纳闷的问。
“朕要去宰相府,能走西门吗?”赵祯扬了扬下巴,加快了脚步。
忘忧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止步的护军,忙追上去说:“哎哎——您要走正门也该多带几个人呀!咱们两个人也没那排场啊!”
“怎么,你怕宰相府里有人害朕?放心吧,朕已经安排好了。”赵祯只管快步往前走。
忘忧快步紧跟,不由得默默地感慨,这腿长真的好啊!走路一点都不费劲儿,人家迈两步自己就得迈三步!
到了宰相府的正门,忘忧抬头看见一身戎装的韩枫,顿时明白了赵祯的安排——有这个以一敌百的护军统领陪着一起进一个文官的府邸,有什么好怕的?
自从太后提拔韩枫做了护军统领之后,赵祯出宫每次都带着他。忘忧曾经怀疑韩枫是太后派来监视赵祯的,但几次之后发现韩枫对赵祯出宫的事情从来不多说一句。似乎他仅仅是个护军都统,只负责保护皇宫和皇帝的安全,其他的事情就算是天塌下来,只要砸不到皇上和太后,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忘忧没回看见他都有一种冲动——想要敲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这日,宰相府里是真正的高朋满座。
这些人忘忧都不认识,但赵祯认识啊!这满堂里做的比年前那次朝会的时候人都全,除了刑部尚书没在,六部尚书来了五位,连年前被赵祯堵在病床上的户部尚书也赫然在座。
赵祯忽然造访把这些人给弄了个措手不及,但这些人行礼拜见之后便很快都镇定下来——连天子都来宰相府喝年酒了,这宰相复出的日子还远吗?说不定过了正月十五一上朝,丁宰相又一次统领百官了。
“好了,诸位——都坐吧,别拘着了。”赵祯一脸微笑地朝众人摆摆手。
一众人等齐声谢坐,屁股刚挨着椅子,赵祯又笑道:“说心里话,今儿朕再这里能看见诸位爱卿都身体康健,能吃能喝,心里还是很欣慰的。年前的朝会上那么多人高病假,朕着实忧心啊!还想等过了年政事多起来,各部都没有人为朝廷效力了呢。”
这话一说出口,满屋里人没有一个敢坐下的了,大家又纷纷跪在地上齐声请罪:“臣等惶恐!臣等死罪!”
“这大过年的,别满口死呀死的。更何况大家不都是为了向丁宰相道贺么?他家的四姑娘被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