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簪独自坐在床边,前一秒窗外还是阳光明媚,下一刻便成了乌云密布,天气变化莫测,难以捉摸。
林簪身后落地窗大开,从外面刮进来一阵风,夹杂着雨前泥土的气息。
要下雨了。
而另一个房间里,黑暗中隐匿着一个男人,他正双腿交叉靠在沙发上,手中握着一部手机。面前茶几上摆放这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光直直打在他脸上。
此人正是刚刚给林簪打电话的安逸生。
安逸生无边框眼镜下隐藏着一双深邃的眼睛,眉宇间有化不开的落寞,深不可测的目光冷冷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那人是陆朝。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惊雷炸响。
安逸生嘴角一勾,邪魅一笑“幸会了,陆朝。”
林簪缓缓站起身,从打开的落地窗看向窗外,风声无情的吹动着树枝,‘沙沙’声越来越大,连带着屋内白色窗纱都是随风摆动。
卧室里由于白天的原因没有开灯,如今乌云遮住太阳,使屋里变得阴沉灰暗。林簪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一些她不愿意想起的画面。
她手止不住的颤抖着,胃中涌起一股股恶心感,耳边一遍遍重复着安逸生最后那句话。
‘阿簪呀,只要我们都还在这个世界上,就难免不会碰见’。
‘只要我们都还在这个世界上,就难免不会碰见’。
‘还在这个世界上,就难免不会碰见’。
‘就难免不会碰见’。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无限循环在她耳边,告诉她,她躲不掉。
躲不掉命运,躲不掉安逸生。
终于,在第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时,林簪再也忍受不住,她转身想厕所跑去,扑在马桶上狂吐起来,直到把胃里面的东西全部吐干净,最后吐出酸苦的胆汁才罢休。
林簪手止不住的发抖,她知道现在病发了,她已经反感这种感觉,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对,她要控制,她要摆脱。
林簪扶着墙站起身,探手接过花洒,直接打开开关,瞬间冰冷的水洒在她脸上。林簪缓缓把花洒举高,冷水就这么顺着她的头顶留下,慢慢打湿她的衣服,直至脚边集起一滩水。
冰冷的感觉击穿林簪,渐渐腐蚀掉她全身的热气,林簪嘴皮变得发紫,病发产生的颤抖转而变成生理上的颤抖。
林簪缓缓地闭上眼睛。
对,就这样。
冷下来,一定要冷下来,这样就不会害怕了。
没关系,林簪,没关系,没
“林簪!”
一声怒吼声把林簪拉回现实,花洒流水冲的她睁不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人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檀木香渐渐让她清醒过来,是陆朝。
他说“别害怕,林簪。”
他说“林簪,别害怕。”
林簪耳边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五个字,连同熟悉的檀木香,就好像镇定剂一样,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陆朝。
不知何时手中的花洒已经被人夺去,耳边的水声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又不知道何时,她被人浸泡在温暖的水中,耳边还是那五个字。
林簪,别害怕。
别害怕,林簪。
这时林簪有点想笑,好像在害怕的人不是她,而是陆朝。
可惜她笑不出声,
林簪这时候有点想哭,可是又不知道到底要哭什么。
她就这么不言不语坐在浴池里,眼神目无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觉得自己都要被水泡发了一样。
林簪终于哑着嗓子,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
“陆朝,对不起,我刚刚”病发作了
“林簪,你做的很好。”陆朝截断她的话说。
“什么?”
林簪没有听清楚他刚刚说了什么。
陆朝缓缓抬手覆上她空洞无生气的眼睛,让她的头抵在他的肩胛骨处。
林簪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传来声声空腔共鸣的声音。
“林簪,别怕,你做的很好,你知道么,距离你上次发病,已经过了一个月又13天。”
林簪错愕,他连这个也记得清楚。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你放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我”
“陆朝。”
“恩。”
“抱紧我。”
“好。”
连同回复她的话,还有陆朝紧紧地拥抱,都不留余地拥抱着她。
有些人看过山,看过海,看过世界,却没有真正看到爱人内心的恐惧。
也殊不知,原来真正需要被他们看到的,正是那份恐惧。
陆朝再次看到林簪心中的恐惧时,自己心中也不由跟着她的恐惧一起恐惧。
恐惧他控制不了局面,恐惧他会再次犯错。
林簪呀,怎么样都会要了他的命。
林簪发病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陆朝,也不是因为这里对林簪来说,是陌生的地方而激发她的恐惧。
相反,这里是陆朝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有陆朝成长的足迹,有陆朝生活的痕迹,有陆朝的影子,有陆朝的气味。
是林簪觉得再安全不过的地方。
所以,这次发病的原因,真的不能怪陆朝。
至于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发病,从而失去控制,她现在也不想说。
也许有一天,她会说出来,仔仔细细说给陆朝听。
但是林簪知道,那一天不是现在。
林簪换上陆朝的衣服,蜷缩在被子里,落地窗被他重新关上,卧室里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