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兩個最後還是動手了?”
“才沒有!宋清持,我跟你說,我今天啊…”惠子興高采烈的說著,昭夫卻提前打斷,
“她踹了老師一腳,本事不小。”
“不是啊!”惠子喊了一句,卻並不生氣,昭夫聳聳肩去了里間拿酒。
“誒…那是很不錯。”宋清持心不在焉的回應了一句,仍然在查看著網頁。惠子見他情緒低落,便想吓他一跳,她悄悄躲到沙發後面,伸手要捂他的眼睛。
昭夫剛打開啤酒,被外屋突然傳來的玻璃碎裂聲嚇了一跳,慌忙跑出來才發現那張玻璃茶几被踹翻在地,玻璃碎了一地。宋清持一只手扯過惠子的校服衣領,另一隻手將將一把手槍抵在了惠子的眉心上,惠子早已吓得渾身發抖,不敢出聲,眼淚大滴大滴的往出溢,宋清持的表情十分陌生,也十分兇狠。
“宋清持……你怎麼了?宋清持?那是惠子……”
昭夫也不敢走近,只傻愣愣的拿著酒瓶立在原地,小聲的喊他,宋清持的目光逐漸緩和,視野也逐漸清朗,他連忙鬆開了拽著惠子衣領的手,又將那把槍收了起來。忙亂中他不停地道歉,惠子再也憋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昭夫走上前把惠子從地上拽起來拖到吧台的轉椅上,又提防似的擋在惠子前面,看著宋清持的方向。
宋清持又開始頭痛,似乎不是因為中暑,而是因為他逐漸想起來了一些事,一些不太好的事。
——四年前,橫濱——
锦記位於中華街的最裡側的位置,進了中華街的牌坊一路走到街中關帝廟,還要再向里走,到了盡頭右拐就能看到一家招牌陳舊的粵菜館,錦記。店裡平時就餐人數不多,熟客多一些。
店老闆財叔是早些年偷渡來的,後來憑著自己的本事在這中華街站住了腳,一邊經營餐館一邊從事仲介,不少蛇頭總要通過他的關係擺平偷渡客們的身份證明這樣的麻煩事。生意越做越大,需要對接的人越來越多,財叔分身乏術卻也不願意讓外人插手,就讓自己的養子幫忙。那孩子是他離開廣州前撿到的,撿到時只剩下蔫蔫的哭聲,像個小貓一樣,和他一起的祇有一張紙上面就倆字,“苏萌”。跟著他一路淌水來到了橫濱。孩子年齡不大,二十出頭,樣貌清俊,做事麻利,性格活潑,很得他心意。
“小苏,去把這個月的帳收一下。”
他分給苏萌的事大多是收賬,苏萌模樣清俊,嘴甜乖巧。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苏萌三兩句好話一說,就能誇到他們心坎裡。尤其是女人更買他的帳,這些女人做起蛇頭來不比男人差,甚至更有本事,不過要承受的辛苦也要多百倍。苏萌正在外屋坐著看書,聽到財叔叫他才起身去裡屋接過財叔遞過來的賬本。
“又是她嗎?上個月就有一筆壞賬是她的。”
苏萌指著“芷江”這個名字說道,財叔歎了口氣。
“你就意思意思再去收收看,也不指望她還上。這五萬塊你帶著,她要是實在可憐你就把這五萬給她吧。”
“那還記賬嗎?”
“記啊,當然記賬啊!”財叔瞪著眼哼哼道。
芷江早年在東京做劇團演員,後來傍上了華人黑幫的頭目,卻又慘遭拋棄還收到了生命威脅,只好帶著女兒躲進了橫濱的中華街。現在女兒已經讀了大学,只留她自己守在破舊的居酒屋里熬日子,慢慢染上了打小鋼珠的賭博毛病,生活如同泥塘一樣。苏萌不願意和她打交道,一來她是個賴賬釘子戶,二來無論他說什麼,她都只瞪著兩隻眼發呆,一點反應也沒有,實在是無趣。
苏萌到店的時候,發現店門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窗都貼著反光膜,根本看不清車裡。中華街裡大多是普通商戶,沒人會開這種高級商務轎車。車牌也是外地的,苏萌看了一會兒才按了門鈴。
過了一會兒才有人把拉門拉開,是個穿西裝的男人。裡面很昏暗,苏萌仔細看了看,發現正屋沙發裡祇有一個男人坐著,其他人都站著,有個西裝男人彎腰上前向坐著的人說道,
“少爺,有人來了。”
坐著的男人轉頭看了過去,淩厲的目光像是直接穿透了他。苏萌有些緊張的退了一步,有些結巴地說道,
“芷…芷**…在嗎?”
“你找她幹什麼?”男人輕聲問道,苏萌抿了抿嘴,沒說來找她收賬,
“老街坊而已,過來看看她。”
“那就一起等吧,我的人說是在附近的小鋼珠店找到她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男人說完看了看表,安然坐在沙發裡閉目養神。苏萌想走卻又不敢走,看這個架勢他覺得自己應該是遇上黑幫了。
“喝點什麼?”男人忽然問道。
“啊…我不渴。”苏萌連忙擺手說道。
男人愣了一下,隨後輕聲笑了,“我沒問你……”周圍站著的男人們也跟著笑了。…
“哦……”苏萌有些窘,不自覺將手裡的本子揉的皺了起來。沒多一會兒,兩個人把芷江拽進了店裡,芷江明顯認識那個男人,因為那兩隻死水一樣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驚恐的問道,
“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你要是死了,我大概就找不到了。”男人刻薄的說道,“長話短說,我父親,你的丈夫,那個被你耍的團團转的可憐男人現在要求你和她脫離母女關係,讓她跟我走。明苏嗎?”
“我不同意!”芷江搖頭,男人皺了皺眉,